她还是,这般莽撞,一如当年长街追战马而出。
烟花易冷,人心易变,他看过了太多冷暖,经历了太多悲欢,她那不加掩饰的真实,在他看来,便显得尤为珍贵。
“让你等晚了。”
“没事,我闲着也没事啊。”
她眉目含情,浅笑如花,只要他能来,多晚她都愿意等。
“你坐啊。”
难得和慕容令单独近距离的接触,宋凌显然显得有些紧张和手足无措,她拉出椅凳,招呼慕容令坐下。
她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费心准备,好茶依旧,只是已凉。
“茶已经凉了,这么晚不知店家睡了没有。”她拿着茶壶不知所措,不知该去找店家,还是将就着,显然有些局促,一脸招呼不周的尴尬。
“别麻烦了。”
慕容令一把拉着她坐下,从她手中接过茶壶,径自便满上,一口饮下。
他放下茶杯,垂头轻叹,“这地方,也没什么好讲究的。”
几多惆怅,几许凄哀,都难以言道他此番境地。
他与父亲,落难秦国,谁料王猛此人心狠毒辣,竟使出金刀计欲置他父子于死地。奸计不成,必有后招。纵然有机会再回秦国,他们父子也未必能保全家族。
倘若登高南望,邺城之地,目不能及,却及于心,悲他还归故土,却被流放至此。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天下之大,燕秦之广,何处是他与父亲安身立命之所啊!
宋凌似是看出了他的哀愁,懂他的心痛,她说不出,她有多想助他离开这样的鬼地方。
“你有想过,改变这样的处境吗?”她试探性着问道。
谁知,她这一句话,却让慕容令的目光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斟茶再饮,却就是不接话。
她心下觉得,乱世风云际会,卓尔不群如慕容令,怎会甘心屈身于沙城之地,难道他早有打算?只是,他还是在怀疑她是太后的细作,以为她是来探听消息的,所以不愿对她多言?
“我那夜去吴王书房,其实......”
这个事情,她早就想对他解释了。只是,他与她,来去匆匆,大路各不相同,一面见得竟如此艰难。
“我知道,你有难言的苦衷,我不怪你。”慕容令放下茶杯,淡淡说道。
听到慕容令如此说,宋凌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原来,他没有误会她,更没有怪过她。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她急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兄长还在邺城大牢,你忧兄深重,如何走得?”
“况且,我自己当时都不知道前路会怎么样,你待在邺城,至少安全。”
宋凌这般才像个孩子似的笑开了,“那你,还相信我吗?”
“相信。”他望着她,几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她也望着他,相信他此时的回答是真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几分看不透他,似是他也没想让她看透。
“其实,你已经有了计划,是吗?”
慕容令偏过脸,避开她追问的目光,“知道的越少,对你来说,越安全。”
“我想帮你!”她坚持道。
而慕容令却在此时起身,“回邺城去吧,沙城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我不会走的!”她也站了起来,定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