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仍在大声哭求,只见她双手握拳,那嵌着豆蔻镶珠的华美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了血肉之中。在那强劲的力道下,长长的指甲已经折断,断甲和血肉融为了一体,那样深的疼痛,才能让她记住今日的耻辱。
“公主......”杨定看见此情此景,心中凄厉难言,伸手就去拉宝锦。他就是宁愿受刑惨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泱泱秦国公主去向一个叛贼摇尾乞怜!
宋凌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甩开慕容冲的手,从坐席上冲了出去。
“阿凌!”慕容冲一惊。
她冲出来的时候,不止慕容冲,就连慕容泓和段随都为她暗暗捏了把汗。
安丰王素来脾气暴躁,很少有人敢逆他的意思。
宋凌看了一眼宝锦公主和杨定,而后向安丰王双手抱拳作揖,虽是心中不忿,但想到慕容冲日后还要倚仗他,还是念及身份尊卑行了礼。
“王爷,今日既是鲜卑族人相聚,带这些秦国人上殿不免碍眼,还是让他们退下吧,我们继续饮酒高歌。”
她此言一出,殿中蓦地静了下来,人们都屏气凝神地望着那挺身而出的女子,暗自揣度着她接下来的命运,有人已经露出了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杨定不可置信地望着宋凌,心中竟生出了些许感激,他从未想过,那个与他在疆场上刀剑交战的女子,竟会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宋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杨定一眼,似是向慕容岳证明她此举并不是因为和秦人有私交。
说着,她昂起下颚,带头唱起了燕国战歌,“天下苍茫,唯燕为上,铁骑战八方......”
女子歌声高亢,渐渐地,有燕国将领轻声和上,大家都暂时忘了要处决杨定一事,沉浸在燕族重聚的欣喜之中。
慕容岳斜着身子,那老奸巨猾的锐利目光扫向殿中的年轻女子,女子轮廓清秀分明,看上去年纪不大,可是她那耀黑眼眸中隐藏的锋芒,却有着不同于她年纪的城府谋略。
她虽是举止恭敬,话里行间也都滴水不露,表面上似是为此宴高歌助兴,实则是想让他顺水推舟,高抬一手,放过秦国公主和杨定。
虽然他阅人无数,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
见慕容岳仍在沉思,慕容泓忍不住为宋凌上言,他悄声说道,“叔父,我们要想对付杨定日后有的是时间,今日不如先欢聚畅饮。”
慕容岳望向慕容泓,突然一笑,那之前沉思的严肃表情全然不见,尽是父辈对儿子的疼爱,“泓儿,你如此紧张这殿下的女子,她该不会就是你心仪的宋凌姑娘吧。”
慕容泓面颊一红,点了点头。
慕容岳笑得更加畅快,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不愧是我义子,好眼光!”
说着,他随手一摆,嫌恶道,“这两人确实看着碍眼,来人,带他们下去吧。”
慕容冲望着宋凌,心里暗暗舒了口气,还好,慕容岳没有怪罪于宋凌。
那头发凌乱的女子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用着无比仇恨的目光扫过殿上众人。
她宝锦在今日以血为誓,若有朝一日归秦,她必血洗燕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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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过亥时。
终是等到这宴会罢了,宋凌刚想起身随着散去的人群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一声呼唤。
她回头,便看见了他,慕容泓。
“听说你在蒲坂受了重伤,可好些了?”他关切的目光落在她脖间结痂的伤痕上。
宋凌一愣,生硬道,“已经没事了,谢济北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