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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长身而立,望着那浩如烟海的夜空,蓦然出神,只是那如星幕般明亮的寒眸此时却阴冷得骇人。
“王爷,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宿勤崇只会以为是慕容岳下了杀手,绝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高如卿前来禀报道。
“知道了。”慕容冲没有转身,漠然道。
今夜一试,他已经知道,高如卿,还有高家已经向着他这边了!
她望着他清冷如霜的背影,两人相距不过数步,可她却觉得,他总是离她太远,就像远到天边,带着无尽的隔阂。
她与他之间,难道除了公事就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了吗?
高如卿动了动嘴唇,“王爷......”
“我们的人伤亡多少?”她还未说完,慕容冲已经毫无耐性地打断。
仿似无关的事,他并不想与她多一步交谈。
高如卿一愣,如玛瑙般的美目立刻失了神韵,黯淡了下来,“死七人,烧伤三十二人。”
“你下去吧。”慕容冲望着黑暗中的长空,不知道在今夜又徒添了多少亡魂。
他叹了口气,就算是再小的伤亡,也是伤亡;就算是再少的鲜血,也是鲜血。
只是无奈,欲得天下之人,必先学会狠心和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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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躺在床上,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在她记忆当中,她与慕容冲似是很少分离,所以当分别真正来临的时候,才会让她这么难过。
还记得上一次和他分别,还是她去长安的时候,短短数月,阳昭战死,她与他,心生隔阂;宝锦惨死,他与她,信任难再。
怎奈时光不若隔世,不知他此番一去洛阳,他和她,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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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并州
慕容泓早已攻下了并州,且派燕军驻守,可是这里的情形,还是让宋凌始料未及。
长街上不见商贩,只有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小孩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骨瘦如柴的身形和如蜡黄一般的脸色,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穿不暖导致的。
除了多数的老人,还有一些失去胳膊或者脸上带伤的青年人,他们倚着冰凉的墙壁,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但是宋凌在他们身上,却看见了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并州的风,也带着一丝萧瑟,刮过这一条被马蹄和军队碾过的长街。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吧?”段随悠然问道,他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不比宋凌的义愤填膺,他很淡然,只要事不关己,他都满不在乎。
“我从来都不认为,攻下一座城池,就能造福一方百姓。”
不远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来,那几十名侍从簇拥着最前面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他昂着头,斜眼扫过那一群蜷缩在街道上的老弱妇孺,一脸轻蔑与不屑,而后他突然高扬起手,从怀中掷出一把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