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一身的医术本领,必不会叫璇姐儿吃苦,抛却世家身份,不知两人能否和顺?在日后的某处,又是否能再相见?
她忆起那日里她同张氏说起与苏岚已有夫妻之实的决绝神色,若是自己,又能否放下母亲姐姐与煊哥儿,只为了自己的私心?
她摇摇头,便见谣书领着芃儿进来跪在面前。
她着着一身素衣,眼睛红肿,面上却无半点悲色,郑重的向杨幼禾行了大礼。
杨幼禾亲自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马车已备在两条街外了,谣书带你出了园子,便有人接应,出了守灵这月,大伯母必不会在留着你了——你万事小心。”
芃儿面上满是感激,复又弯膝道:“十一姑娘大恩大德,芃儿没齿难忘。”
杨幼禾点点头:“卖身契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为你毁掉,车里有二十两银子,你若想离开京城做个买卖或是嫁人,全凭自己做主罢,天高地远,一路安和。”
杨幼禾眼见着她去了,紧接着便进来一个婆子。
“茵姑娘,大太太唤您过去一趟——”
王氏将手里的佛串稳稳放下,抬了眼笑觑着她:“茵姐儿果真是好手段。”
杨幼禾笑着福了福身子,王氏眼里的冷意便要在她的背上刺出两个洞来。却又听她笑的和煦:“大伯母为了女儿,也是煞费苦心。”
两人皆心思各异的互相僵持着,倒是杨幼禾先笑出声来,径自坐在凳上。
“大伯母既是料事如神,不如猜猜侄女想要你讨要些什么?”
王氏凌冽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只觉得这个平日里只算中庸的姐儿一时极为刺眼,只冷笑着拍了桌子,佛串被她衣袖佛倒地上,霎时间洒落开来,滚到杨幼禾脚下。
“你好大的胆子,胁迫长辈,冲撞诰命夫人,枉视家规,你母亲便是这样教习你的么?”王氏和善的面皮终究炸裂开来,咬着牙便冲着她伸出手来。
杨幼禾仍是笑着摇摇头,并不应她,弯腰捡起一个珠子,细细放在眼下瞧着,却是刻着一个“静”字。
和其讽刺?她笑吟吟的站起来将珠子放到王氏旁边的桌上,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开口:“若是大伯母不愿意,那我们便在祖母处论及八姐姐的去向,也好让她老人家不必徒然伤心。”
王氏面上神色霎时变幻不定,终于咬牙闭着眼长叹一声:“三房倒是养出来一个好女孩儿!”
她松开手,那页纸便在风中卷了角复又飞进水中,稍时笔墨便氤氲开来,直到卷进水流深处,再不见了踪迹。
“姑娘何必非要咬了芃儿的卖身契?纵然是在大太太手中,她也不敢拿来示众的,倒是惹怒了大太太,恐怕日后——”谣书微微皱眉。
杨幼禾笑了笑:“我与她互有把柄在手中,谁也不会轻举妄动,向她要来芃儿的卖身契,不过是我自己的执念罢了,以前做事总不计后果,到头来还是应在自己头上,以后还要再三小心。”
“姑娘善思,本就极伤身子,再要小心谋算,恐怕要动了元气。”谣书摇摇头劝慰,却见她只含笑不语,便叹了口气随她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