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疼爱,足以令人动容,可是怀阳仍是不以为意般的轻轻点头,用棋子摆出黑白两色的字来——
霍白。
在座之人皆是浑身一颤。
霍白,这个名字,杨幼禾并不陌生,或者说,天下之人都不陌生,他就是三年前姚国继叱咤风云的白王,姚国如今的新帝。
他竟然不动声色,撇下国家政事,提前只身来到了大元。
祁皓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杨幼禾闺中时听得黄妈妈说起早年在宫中见闻,姚国皇帝的位子,是从他亲哥哥手中夺来的。
霍白就是先帝的遗孤,也许是天命难违,因果报应,姚帝一直没有子嗣,甚至连一个公主都没有,直到死前又将位子还给了哥哥的孩子,握着霍白生母幽夫人之手说出了“悔晚矣,幸存霍氏血脉。”
那幽夫人却冷笑斩下姚帝头颅悬于城门示众七天。
杨幼禾不知是怎样的女人能在这样的屈辱下抚养先帝的子嗣长大,又是怎样一步步将姚帝之位夺了过来,她才不会信什么因果报应,子嗣全无。幽夫人,与曹贵妃不同,她比曹贵妃更可怕,更有耐心,城府,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
宋嘉言沉声出口:“若是幽太后,必选择与凉国结交,明显霍白不愿如此,就像休养生息之策,也是为了和幽太后对峙罢了,此番他只身来到大元,恐怕是偷偷出来,而幽太后暂时把持朝政——”
“你的意思是?”祁皓微微蹙眉。
“一个人心中满是仇恨,并且渴望权利太久,自己也会受其摆布,看不透彻。”杨幼禾突然开口:“幽太后——想做天下第二个女帝。”
宋嘉言望着祁皓惊诧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那这一切便说的通了,或许姚国并不像世人所见的太平和乐,这三年来歌舞升平的盛世其实只是霍白为了迷惑幽太后的手段罢了。”
“那他为何要私会湛王?”
“殿下,野心勃勃的母亲会任由羽翼丰满的儿子忤逆自己的意思吗?对姚帝来说,目前为止,见谁都并不重要。”杨幼禾微微笑着,仿佛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可以与宋嘉言坐在一处,为了同一件事抽丝剥茧般的沉吟着。
“姚帝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出与姚国结亲的念头来暂时牵制幽后,若是如此,只怕那些使臣必然要为此遭殃,成为两国矛盾的导火线。姚帝只身来到大元,不过是阻止一切,若是能得到元帝支持,两全其美,又何尝不可呢?”
杨幼禾挺了挺背脊,又道:“如此说来,和亲之事,更像是噱头。”
宋嘉言仿佛是赞赏般眯起眼看着她,杨幼禾脸上便微微泛起了红色,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在宋嘉言面前胸有成竹而冷静地分析一件事,便又觑了眼宋嘉言的神色,微微垂下头,只是嘴角微微带起了笑意,这样,姚帝和怀阳也不必为此而为难了罢。
祁皓微微颔首,笑着睇了眼她,向着怀阳道:“当真是可与少恒比肩的心胸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