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波若大师,玉姝不免心生哀伤。
来此之前,她本想向浮图大师求教如何才能正视生死仇怨,爱恨孽缘,然而,要经过库那勒王子译述,终归不甚灵便。
玉姝左右权衡,便打消了这念头,专心与浮图大师吃茶闲话,说些京都趣事让他开怀。
三人围坐,谈天说地,时光悄然而逝,不经不觉天色慢慢转暗。
玉姝估摸着就快到晚课时辰,便撂下茶盏,向浮图大师告辞。
浮图大师并不挽留,叮嘱库那勒王子仔细译出接下来要说的话,便神情肃穆的望着玉姝,道:
“我走过许多路,行过许多桥,见过许多人,尝过世间百种滋味,最终我却要将畴昔旧事统统忘却才能登入极乐,与波若再相会。有时舍弃比背负更艰难,也更令人痛苦。那真是剜心透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啊!”
玉姝默默不言,漆黑眸子盯着浮图大师一瞬不瞬。
此时,仿佛无需库那勒王子译述,她也能明白浮图大师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当浮图大师说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时,玉姝喉间酸涩,想哭,忍住了。
在这世上不止波若大师通晓她的苦楚,浮图大师亦明晰。
她并非残喘苟活的孤独可怜人。
玉姝吸了吸鼻子,尽量保持容色平静。
“倘若没有因果循环,就不会有生死仇怨。爱恨嗔痴,又有几人能够参破?你握在手中的,恰恰是你将要摒弃的。”
玉姝反复琢磨浮图大师那番说话,却是越想越想不明白。
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张氏备下乌米饭、鱼鲊等着她呢。
才半日未见,玉姝就觉得张氏比清早更加娇俏了,尤其那双潋滟美眸,好似沁了水的黑玛瑙,莹润透亮。
张氏含笑怨怪道:“怎么这么晚?害我和阿豹苦等。”
阿豹窝在张氏膝头打瞌睡呢,听到说它,赶紧扬起小脸短而急促的喵一声,紧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玉姝被它憨憨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来到张氏身畔坐定,道:“与浮图大师多聊了一阵。”
“浮图大师和库那勒王子身子还好吗?在京都住的习惯吗?”张氏说着把阿豹搁在床上,和玉姝来到明间。
饭菜已经摆在桌上,只等她二人入座。
“康健,也习惯。我今儿去了一看,有许多善男信女都是慕浮图大师的名儿去的祥云寺。人来人往特别热闹。”接过茯苓递过来的软帕,擦净手,又道:“库那勒王子说,午课、晚课浮图大师与僧人一同诵经。那些信众就趁这空当向浮图大师讨教。”
“那……浮图大师岂不是很忙碌?”张氏为玉姝拌好饭放在她面前。
“嗯,确实很忙。我赶在浮图大师空闲的时候去的,要不然还不能与他好好畅谈。”
“浮图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下次去提前三五日送上拜帖,才不失礼。”
“是!阿娘,我晓得了。不会再贸贸然登门拜望了。”玉姝猛然想起了卫擒虎,琢磨着送他件迎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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