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看透了她的困顿与装模作样,只不过没有当面戳罢了。
也许,玉姝始终不愿面对的,并非长卿,而是那个窘态毕露的自己。
曾经风光无限的千金郡主,先帝的掌上明珠,竟然身着破旧衣衫,故作高雅模样。
思及至此,玉姝倍感无地自容。
院墙外,鼓打四更。
阿豹抓挠大狗好一阵,才心满意足的跳上床,玉姝把它揽进怀里,一人一猫沉沉睡去。
清早,茯苓见玉姝眼底发青,幔帐撩了一半又放下,心疼的说:“小娘子再睡一阵补补眠吧。”
玉姝揉揉酸胀的眼眶,坐直身子,“不能睡了,我还得去定远侯府拜望,昨儿不是递了拜帖吗?去晚了失礼于人。”
对于这次见面,玉姝企盼已久。为了不显得那么突兀,她提前一日送上拜帖。礼物不能过重,否则有贿赂之嫌,也不能太轻,显得不够大气,着实令她伤脑筋。
茯苓叹息,“还没出正月,小娘子就忙的脚不沾地了。昨儿进宫,今儿去定远侯府的,也没闲暇教我们读书认字了。”
“赶明儿我请个先生回来,怎么样?”玉姝说着掀开被子,伸出双腿,茯苓忙蹲下为她穿鞋,“小娘子可是要折煞婢子。我们哪担得起啊。”
穿好鞋,玉姝站起来,“别人府上的婢子担不起,我谢府里的婢子就担得起。这事你别管了,我吩咐老易去办。日后你们随我回到东谷,千万不能让王府里的仆役比下去,你们呐,都给我好好学,用心学,知道吗?”
茯苓重重点头,“是!婢子谨记!”
玉姝同张氏用罢早饭,把府中一应杂事交代给老易处理,临了不忘吩咐他请个女先生回来。都分派好了,便带着莲童慈晔一起赶往定远侯府。
定远侯府位于昌乐坊东南隅,乘马车大约三刻就能到。
卫擒虎昨儿个接到拜帖就命府中准备,从厅中摆设到茶点饭食,力求精致。他不是要巴结谢玉书,而是不想被谢玉书轻看。
世家子弟眼界终归比别人高。
卫擒虎主要也想让卫瑫两兄弟多学学谢九郎长处。卫顼晓得祖父心思,便推脱说冯浅春父亲冯康冯司业请他过府一叙。
搬出国子监司业,卫擒虎也不好拦阻,反复叮嘱少吃酒多谈学问,才放他出去。
卫瑫实心眼,推掉契苾悍的饭局,乖乖留在府中招待谢九郎。
前世加上今生,这是玉姝第一次来到卫擒虎府中做客。刚下马车,就见一位身着常服的少年迎上前。
少年向她走来,步伐稳健,英姿飒飒。
虽说在凉州城时,远远望见,看不清眉目,可玉姝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位头戴凤翅兜鍪的少年将军,卫擒虎的长孙,卫瑫。
“某卫瑫,久仰谢郎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卫瑫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倒是有点同情谢玉书。
传闻不可尽信,可传说谢九郎弱不禁风是真的。瞧他瘦的,风大点儿就能吹倒了。就这小身板,冬日也就待在屋里谈禅还行。
“卫郎君,失敬,失敬。”玉姝把袖炉交给莲童,向卫瑫抱拳拱手。因她右手有残,拱手并不显得怪异。
“谢郎君来在京都还习惯吗?”卫瑫与玉姝并肩而行,将她引往前院花厅。
“习惯,习惯。”玉姝微微笑道。她比卫瑫矮了两个头,说话时,玉姝仰头看他,不多不少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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