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有人分不清。”玉姝为裴仁魁添了茶,“糊涂人办的糊涂事还少嘛?”
糊涂人?
糊涂人指的是哪个?裴仁魁唇畔胡须抖了抖,接道:“九郎,你放心。我绝不是糊涂人,也办不出糊涂事。吴中恩想要结社,我不会批复。”
玉姝笑:“话别说的太满。没人晓得明日会遇到何种境况。但是,不论怎样,我都不会责怪你。”她认为裴仁魁抵受不住旁人说项,同意吴中恩结社是迟早的事。不过,事态以后发展,必不会遂了吴中恩心愿。
“九郎,你这样说,是不信我?”裴仁魁目光再次瞟到小猫阿豹那儿,它仍旧摆出一副肃然姿态,裴仁魁暗自喟叹,心道,物随主人形,小猫跟的谢九郎久了,也学的不好相与了。
“并非不信。单单就事论事,我不想裴府尹为难。事到临头,裴府尹大可不必顾惜谢九,只管放手去做。”谢九郎言辞恳切,裴仁魁居然生出些微感动。
裴仁魁唤一声:“九郎……”就住了声息。言谢生分又见外,平白惹得谢九郎不悦,索性无声胜有声,以谢九郎聪敏,定能通晓他话中潜藏的含义。
果真,谢九郎目露了然,话锋一转,问道:“近来京都有何热闹事吗?”看似在与裴仁魁闲谈,实则她真正关心的是《襄王变文》在京都掀起的风浪到底有多高。
裴仁魁稍加忖量,如实道来:“京都至热闹的事,要数近日各大酒肆、茶楼宣讲的沸沸扬扬的《襄王变文》了。”
坊中小童都晓得的事体,谢九郎怎会不知?裴仁魁说罢,默默吃茶,静等着谢九郎继续发问。
“陛下家事被人当街宣讲,裴府尹不怕上头怪罪?”谢九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光灼灼与裴仁魁对视。
裴仁魁颦了颦眉,犹疑着问道:“该禁?”垂下眼帘思量片刻,自言自语:“不该吧?!”抬眼望进谢九郎眸底,坚决言道:“不该!”
“为何?”
“九郎,诚如你所言,有能力阻挡陛下立储的都是敌,有野心争夺储位的也是敌。襄王断袖,柳贵妃戕害祚俢一事揭示出来,不就彻底为晋王除去绊脚石,眼中钉?皇帝陛下未有任何暗示,想必也是出于此等思虑。”
裴仁魁不仅懂得举一反三,揣摩上意更是自成一格。
“裴府尹所言甚是。”玉姝唇畔笑意不减,曲起手指在阿豹肉嘟嘟的后蹄上来回撩拨。
阿豹听半天也没听见半句有关小鱼干的事体,深感无趣,寻思着睡会儿补补眠,被玉姝这一招惹,困意全无。想睡睡不着,任谁心里都窝火。尤其阿豹,更不耐烦。它转回身,扬手就是一爪,打在玉姝手背。整套动作敏捷灵活,裴仁魁在一旁掩嘴偷笑。
玉姝挨了小猫一爪,没有着恼,而是捋顺捋顺它小脑袋,笑着说:“好了,好了,你睡吧,我不烦你。”
阿豹气鼓鼓横了玉姝一眼,侧身躺倒,就势把头埋进臂弯,安安心心闭上眼睛,只消须臾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