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务必办的妥当利落,别给内侍省或者千牛卫找麻烦,他们整日劳苦,怪不容易的。”柳媞吐了口浊气,心中像是揣了个欢蹦乱跳的小兔子,撞得她肋骨都快断了。
赵矜死了以后,柳媞深感决断不易。恍若每走一步,都不能称心如意。
然而,有危才有机。柳媞标帜明确,目的真切,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光明殿上那把龙椅。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必然如愿以偿。柳媞暗暗为自己加油打气。
因着《襄王变文》憎恨谢九郎的襄王正于秋水宫里埋首书写谢九郎罪状。蛰伏于他胸中的那团怒火,尽数化作横竖撇捺跃然纸上。奈何他文采不济,写来写去总觉得隔靴搔痒,未能吐露痛快。
陶四娘手捧一盅丁香荔枝煎入到殿中,柔声对襄王说道:“王爷,歇息一阵再用功吧。”她望着散落地上写废的笺纸团儿心生疑惑。为何襄王弃了素昔常用的绢帛,改用笺纸了?她小心翼翼避过笺纸团儿,笑着向襄王款款而来,若不细看,很难发现她面上笑容带着些许勉强。
陶四娘对襄王彻底死了心。得了空闲,她头顶着秦十一娘同窗的名头去往长信宫寻秦十娘讨绣样儿。论起来,全都是陶四娘自己做下的孽。来到京都途中,陶四娘端着惹人厌烦的架子,秦十娘等等良家子都不与她亲近。现而今,陶四娘悉力修好,着实花费一番心思。
去长信宫的次数多了,陶四娘耳闻目睹晋王殿下整日抄经,不近女色,又犯了嘀咕。晋王怕且也是分桃那伙儿的。照她看来皇宫里,就皇帝陛下一位正经男主子。不过,陶四娘再怎样渴慕荣华,都不敢把主意打到皇帝陛下那儿去。
襄王眼皮也不抬一下,心不在焉的“嗯”了声,道一句:“放那吧。”
陶四娘唇角微勾,含笑应了,看向襄王的眸光中划过一丝不耐。倘若陶四娘有权抉择,她宁愿回扫司与桐纹结伴洒扫,总好过侍奉喜怒无常的襄王。
陶四娘搁下丁香荔枝煎,着手收拾满地狼藉。她一面捡拾笺纸团儿,一面从上边显露的只言片语中揣度襄王意欲何为。
襄王本就文思不畅,陶四娘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更加令他腻烦。
“你别乱动,放那儿,放那儿!”襄王不胜其扰,拧紧眉头,怫然低吼。
他这一吼,捧了五六个笺纸团在怀的陶四娘手足无措。她好像抱了几个烧红的煤饼,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襄王瞧着她那副蠢笨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在哪儿呆呆作甚?还不出去?!”
陶四娘眼眶微酸,放下笺纸团儿,耷拉着脑袋,呜咽着说了声“婢子遵命”,便踉踉跄跄往门外走去。
襄王朝着陶四娘蹒跚的背影轻蔑的扯了扯唇角,陡然想起癫狂的癫字写不明白,便厉声喝道:“喂,谁让你走了,回来!”
陶四娘身子一僵,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襄王。这么大点儿功夫,陶四娘委屈的两只眼睛水润红亮,鼻翼不住翕动,声儿囔囔的央浼:“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