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安义倒好,一提安义邓选容色肃然,“小娘子,《襄王变文》在东谷传扬的极为迅速。明宗皇帝招揽讲唱艺人的消息一出,各国的音声人,讲唱艺人,乐人都一股脑儿扑向东谷。人一多,切磋技艺的机会也多了。《襄王变文》说不定都能传扬到西域去呢。”
“传到西域?”玉姝面色阴沉,攥住阿豹的尾巴尖儿默不作声。
《襄王变文》传播的越广,对安义的声誉损害的就越严重,连带着秦王府也要受人耻笑。这绝不是玉姝想要的结果。想深一层,秦王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玉姝不得而知。
“我给父亲再写一封信,先向他赔个不是。”玉姝说着松开阿豹的尾巴,拈起墨条。
邓选即刻晓悟玉姝话中意味,从她手里拿过墨条,道:“小的为娘子磨墨。”
玉姝嗯了声,问道:“讲唱艺人一事,究竟事有凑巧还是有人刻意推动?”
邓选手中墨条刚打了两个圈儿,闻听玉姝此言忽的一滞。邓选挑眉看向玉姝,问:“娘子认为幕后有人操控?”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可是时机契合的如此巧妙,就不得不令人生疑了。不过,就算安义不愿嫁给襄王,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左右鱼灼灼与明宗皇帝。应该不是她。”玉姝挑选了一支趁手的狼毫,浸在笔洗里,调侃道:“早知道《襄王变文》能传到西域,当初就该大大方方署名谢九郎。”
邓选忍不住笑道:“亏得小娘子还有闲情说笑。安义郡主怕是要愁死了。”
愁?安义不止是愁,弄不好还得要死要活的不想嫁。
“她就是明宗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让她嫁给襄王,她就不敢抗旨不遵。”玉姝取出狼毫去掉多余的水分搁在笔架上,腾出手又攥住阿豹的尾巴尖,“其实,安义也是个可怜人。”
安义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不但可怜也很可悲。
“安义郡主才不可怜。她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像娘子小小年纪就要独个支撑偌大的谢府。”
玉姝跟随张氏养在府外,吃穿用度当然不及安义。好不容易捱到十三岁了,秦王又把贵楼交到她手里。照此看来,秦王不打算让玉姝早早成婚,而是要把她留在身边,培养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娇娇弱弱的女郎,被秦王当做儿郎,邓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身为女郎在外打拼的艰难与辛苦。她倒是觉得安义嫁个断袖王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不得苦差事。
邓选说着,手中墨条渐渐慢了下来,不无惆怅的又道:“她是棋子,可也是一枚享尽荣华富贵的棋子。就算襄王不喜,也不会休了她。”
“是啊,不会休了她,却能杀了她。”玉姝神态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
有柳媞那样的母亲,襄王也一定能做出杀妻的恶事。安义又是不本分的脾性,她要是惹得襄王不耐烦,说不好一碗毒药灌下去,她就再也不能嚣张跋扈了。
邓选一时语结。书房里只余阿豹震天响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