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秋篇(六)(1 / 2)

晃世惊蛰 青山笛音 2303 字 2022-06-27

邶国高宗二子,秦月诸,表字子慕,他们是年少在京兆府里做同窗时才相识的,那时秦月诸还没有封地,由于战事频发,他便常跟着先帝去出征打仗,真正到京兆府听课的日子很少,他们并没有很深的交集。

夙彗星对于秦月诸的印象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差,记得他还未成为一缕游魂时,年少成名,曾与当时被众人追捧的顾笑,并称为旷世奇才,由于他同父亲都受皇室敬重,故此他对秦月诅是称得上认识的,只不过不大熟悉而已。

或许是因为幼年丧母秦月诸此人从骨子里就透着股冷漠,某一年中秋,夙彗星同父亲一同被邀入宫,宴席过半他便借着如厕的由头遁走,出了大殿便瞧见那人一身黑衣立在汉白玉的屋檐底下,抬头仰望一颗快死了的合欢树。

中秋月圆得很,也亮的很,照得一旁小泉和满地的乳白色石头都泛起白光,附近宫苑里种着桂花树,宫人每日一碗汤水浇灌,能叫它在秋日里花团锦簇。

微风吹来隔院的桂花,轻飘飘的黄随风在空中飞舞。

他那时就是觉得秦月诅孤家寡人太过可怜便随意出声安慰,只说了一句今夜月色真好。

秦月诸便甩给他一记眼刀,逼得他当时掉头便跑,头也不敢回一回。

初见时秦月诸当真没有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就觉得秦月诸是能吃人的恶狼,他头回见他害怕,后来成了同窗也怕了好一阵子。

日子一久夙彗星便不怕他了,人胆子一大便什么祸都能闯出来,他那时对中秋夜那一记眼刀是耿耿于怀的,再加秦月诸平日里趾高气昂,日日摆出一副人人欠我二五金的表情,他看秦月诸就更不爽。也不知哪一日起两个人做起了对,或者是他先开的头,秦月诸往东他往西,秦月诸说护城河里养鱼好吃,他回头就把鱼全捞起来养在了京兆府的后山,秦月诸说太傅教人练的剑招式错了,他就硬说是对的。

他不满秦月诸总是摆着一张棺材脸,且这张棺材脸到处招桃花,招来的桃花还都喜欢往他这里送错信,京兆的姑娘喜欢了谁就给谁丢绢子,他有一整年收到姑娘家的手绢留名都是给秦月诸,不是莫名其妙的塞进他的书案里,就是拖他转交。他因此报复了秦月诸整整一个年,到最后秦月诸终于看不惯他,两人打了一架,没分出个输赢。最后闹到了先皇那儿,先皇没说什么,倒是太傅和他师父都气得脑袋冒烟,独独罚他抄了半年的书。

年少无知时,便觉得打打闹闹只是游戏,也不知秦月诸是如何了想苏彗的。

夙彗星从记忆中转醒回来,脑海之中关于秦月诸的记忆也逐渐有所清晰。

十七岁时秦月诸面冷心冷他是深刻记着的,到如今,睁眼猛地瞧见秦月诸那张满是笑意的面容,夙彗星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记忆中的秦月诸跟眼前这个秦月诸不像同一人。

就听门外传来殷其雷的通报声,说是京城派来了个将军来协助雍王办理西南滔土流窜上来的暴民,正在大殿外求见。

夙彗星闻言如获大赦,稍稍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可他这口气刚呼出去没一会儿,秦月诸一句话就生生赌了回去:“小夙儿陪本王去见见那位将军如何?”

“王爷这话着实让在下惶恐,”他直起身子端正行李道,“在下不过一个小小男宠难登大雅之堂。”谁想跟你见人,到了外人面前还不知道如何的戏弄他。

夙彗星话音未落,便觉得身子一轻,他几番挣扎未果,秦月诸抱着他出了月迷津渡。

他身子小小的,被秦月诸很轻易便抱起来了,像抱着只猫儿,可他骨子里毕竟不是真正的夙彗星,上辈子活了二十年,当得都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待遇,活像个小媳妇。

太不自在了。夙彗星自认加上重生得来的岁数他多少做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哪有被男人抱媳妇似的抱过,这比打他一拳都难受。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夙彗星强忍腹中暴虐的怒火,这人若是真要这样抱着他见人,就咬他,管咬哪里脖子耳朵能下嘴的地方都给他咬出血。

秦月诸被他怒气冲冲的小模样掉起了不少的兴趣,高兴坏了,面上调戏:“怎么小夙儿是觉得抱得不够紧?”说着就又将他提了提,那动作就像在怀里抱一个瓷娃娃惦着玩,一收一放,吓的夙彗星以为自己要被摔下去,下意识伸手紧抓男人衣领,紧张的小模样可爱的紧。

不要脸,真不要脸。

“夙儿是怕王爷累着。”夙彗星心下憋着气,说话都恨不得咬着牙。他记得他们同窗的时候,这人面冷心冷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如今这个看似草包好色,还喜欢戏弄人的家伙,这谁?

秦月诸眼睛笑成了花,将他身子往上抱了抱,鼻尖似要抵着他鼻尖来了:“不累,本王开心。”

说罢竟真的开心的抱着他飞跑,像只摇着尾巴狂奔的大狗。

哈?这睁着个桃花眼的草包,想做什么。

秋日里树木叶子红了,王府里的树木更是红了又黄一颗又一颗,男人就这么捧着他在红了叶子的大树底下踏叶疾跑,彼时秋风带着红叶飘落,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耳边。跑的他脑袋嗡嗡直响,胃里翻滚着要把今早的鸽子汤呕出来了。

过了许久草包王爷才踢踢踏踏停下来,嘴里哼着莫名其妙的山歌调子,也不管怀里已近晕了菜的夙彗星。

出了雍王的金华阁,王府的前院有一处亭子,四面通风四周种有桃树和几株桂花树,这处亭子的屋顶上是黑瓦,远远看过去黑瓦发亮,亭子四角的八宝铜铃迎风叮铃做响。

夙彗星记得李渊,当朝丞相顾笑曾任岭南将军时将其收入部中,李渊此人是行军打仗的好手,手下有不少将士甘愿为其出生入死,是个深的军心的人,就是秉性粗鲁一根筋,但若是能为己所用,未尝不是一步好棋。

就是可惜了自己如今身份不在重权之列做不了棋盘上的操局人,夙彗星如是想,下意识蹙眉,抬眼就见秦月诸哼着小曲,正大步跨过弯月拱门。

他夙彗星不可,是因为他缺这份权利但却有这份心,可秦月诸却有这个权,功名利禄秦月诸他生来就不需要,权他有却没有最大,滔土的暴民顾笑早就平下了,以他对顾笑的了解。顾笑若是要做什么事就没有错漏这一说,滔土平叛也是一样,顾笑要做定会做的彻底,那一部分逃到雍州的暴民,或许并非是疏漏而是顾笑故意设的局,目的就是试探雍王秦月诸的实力,用于测试坊间所传言的草包真假,若是真顾笑会继续压制秦月诸的权利,若是假的秦月诸便会被顾笑想方设法除去,夙彗星不信秦月诸真的甘心受制于人。

若是他不甘,那么拉拢李渊便是最好的一步棋。

"王爷要见的李将军,可是那位曾拿下渭北一战赫赫有名的那位。"夙彗星有意在秦月诸面前提起,"据说渭北一站邶军,本是强弩之末,却在危机关头李将军一招请君入瓮将敌军圈入凹地端掉了三万敌军。"

秦月诸闻言,眼睛笑眯着:"这将军可真是厉害啊。"

夙彗星见了这笑脸就脊背发凉,他这么说还不是提醒,李渊此人当用,这人怎么一副听不出的样子,这说话的音调怎么还阴冷阴冷的。唉!怎么还上手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