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秋.风雨(2 / 2)

晃世惊蛰 青山笛音 2108 字 2022-06-27

犹记得两人十六岁,那时是在京兆府,两人一起学武,他总拿话刺激秦月诸,终于是将人家惹毛了,两人追逐着入了京兆府后面一处叫做死人墓的树林,他和表妹一起遇见了狼,秦月诸来救他们替他挡了一口,狼牙在他背上留了好长一道口子献血直流,他却不同任何人说直挺挺的忍到了天亮,天亮了他瞧见他在溪边用溪水给自己清洗伤口,见不远处站着个人,又赶忙把衣服穿好装作若无其事。

如今也是,现在的秦月诸和过去的少年如出一辙。

这些天他总觉得秦月诸不是秦月诸,却不知,他早将自己隐藏成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或许依旧还是他,只是略有不同。

“别走了。”他跟在秦月诸身后,受伤的人走得慢,所以秦月诸走几步,他也走几步,两人中间保持着一定距离。

秦月诸没理他,他又说:“死撑着那点面子,做什么,这里又没别人,不就只有我一个。”

男人背对着一人一猫,咬紧了牙根,皱紧了眉头死撑着。

林子里刮过一阵风,两个人一只猫,走在林子里,白灯笼发出的光芒不大,走在最前头的人步履蹒跚,身上有好几处孔洞一样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顺着他手背流淌到长剑的剑身身上。

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不远处传来几声惊雷声,俗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不多时林子里的风便大了起来,原本抬头还能看看群星眨眼,天气急转直下便要下雨了。

秦月诸终于是受不住,最先倒下的是他的剑,那副遍体鳞伤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晃晃,夙彗星把灯笼扔下,伸出手去从男人腋下穿过,从身后拖住了男人。

男人满脸不情愿地皱着眉,要说什么,却也没力气说什么了。

夙彗星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黑猫咬住放在地上的灯笼,摇晃着尾巴走在前面,寻到一处山洞,虽然湿冷但至少可以避避雨。

东郊的树林常有些百姓会到山上来打猎,有时候错过了下山的时间,便寻一处山洞劈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生一堆火。

夙彗星将他放在一处干净的空地上,找来干柴生起一堆火,黑猫在靠近火堆的一边趴下,不一会儿蜷缩成圆滚滚的一团睡着了。

洞里很黑,除了火堆周围,其余的地方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伸手用掌心探了探男人额头上的温度,额上微微发热,许是伤势太重发了烧,他指尖触及男人额中心那道红色的疤痕,男人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似乎是感觉到一只手,觉得他不怀好意。

夙彗星撇撇嘴嘟囔说:“睡着了还要面子。”

男人睡的很沉,冷汗从他额角不住的流下,打湿了头发,发丝湿答答的连在一起黏在脸上,那张好看的脸因为疼痛扭曲起来,借着火光眼角眉梢都是隐忍。

夙彗星叹了一口气,伸手扒下他的衣服,睡梦中的男人却将身子一缩,将什么东西在怀里抱紧。

“这么小家子气?”夙彗星探头到他身前去看,男人似乎也察觉他在看,只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那件东西在他怀里只露出一点,像是一把剑的脸柄,他没想起来那是什么,把头收回来继续给秦月诸脱衣服。

“我不看就是了,好不好,唉你把背挺直了。”夙彗星星像哄孩子一样说,手在他脖子后面按了按让他挺直了背,他才好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秦月诸也格外听话,乖乖把背挺直了。

男人健硕的身体又一次映入眼底,夙彗星努努嘴,都已经三十几的男人了,身材保养的这样好,也不知道自己要是还活着身材会不会也和男人一样。

洞外传来几声惊雷,黑猫吓得从睡着的地方跳起来扑到夙彗星的怀里,原本黑得不能视物的洞口被闪电幽蓝的光芒点亮,洞外的事物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伸手不见五指。

夙彗星用衣服包住手,握住长剑的剑身,因瓷片已经嵌入了身体,必须将他们扣除,长剑锋利就算包着东西也还会伤及手心,瓷片从男人的身体里一片一片的取出,他的手也被鲜血染红,疼痛从掌心一阵一阵的传出来。

夙彗星咬着牙,直到将男人背上的瓷片挖出来,撒上方才男人拿着的药粉,一切妥当之后,他用剩下的药粉随便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给男人盖上了衣服,自己靠着石壁却低笑了一声。

天命弄人,谁会想到自己重活一世,阴差阳错做了秦月诸的男宠,本来随便找个能控制的王爷,助他夺得大权就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若是大树不好靠就再找一颗。

他想不通秦月诸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去见顾笑,若是刺杀,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要是打也是两败俱伤秦月诸没这么傻,但是面前躺着的男人,那浑身的伤口却在说,这人完全是自讨苦吃。

火光明暖,取出瓷片后,男人脸上也没有了痛苦的神情,极为安宁,他侧身躺在夙彗星的身边背对着他,黑猫猫在夙彗星的怀里,从怀里传来阵阵黑猫温暖的体温,许是累了,夙彗星耷拉下手臂靠着石壁睡着了。

两人一猫伴着山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睡到半夜,夜里秦月诸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眼时瞧见,少年靠着石壁扭动身子,山里寒气重,偏巧他又是个怕冷的,洞外雨停后余了寒意。

深秋的雨大多是冷冻的前兆。

秦月诸起身看过去,将他从石壁上轻轻扒下来,自己坐起身子,将少年放在自己的腿上,火光明暖少年睡的安详。

他伸出手掌心贴着少年面颊,拇指指腹在少年嘴角上抚摸着那颗红痣,沉默着俯下身在少年薄凉的唇上轻吻,将少年随便处理的手上的伤口,重新涂了药,又用衣料重新包好,忙完了这些他才安下心来静默着看着少年在火光中的侧脸。

十五年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独自度过,没日没夜在想,甚至把自己活成了对方,以便让自己时刻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