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美的二八年华,一顶软轿子,抬入了外户吴家。
吴家吴家,白手起家。不出两代,一方富甲。
阿娘对她说,我们小门小户,嫁到这样的人家,一定要温柔贤惠勤俭持家。
她点了点头,像水一样温柔。
可是,还没来得及得宠,便已经失宠。
只因,素白的帕子上,没有落下一点梅红。
她的夫君望着她:“你真脏,”
三年为妇,卑贱如尘埃。
她洗手做羹汤,裁剪缝衣裳
她想人心都是肉长的。
总有一天,那人肯听她解释。
总有一天,那人肯信她是干净的。
她没等到那一天,却等到了此生的谎言。
新煲的八宝汤,滚落到草丛中。
书房被翻红浪,他语笑嫣然,膝下承欢。
门突然开了,他衣衫不整地依靠在门前。
“进来,”他说。
她害怕地退缩,直觉告诉她里面有恶魔。
她转身就跑。
那一晚,素白的床单,开出一朵红艳的花。
“哈哈~真的,假的,”
真讽刺呀。
她抱着膝盖坐下,身上红紫成片。
吴家吴家,白手起家,有女为娼,有男为鸭。
那日以后,别人虐他,他虐她。
他说:“你真脏,”
她笑:“你也是,”
这府里没一个干净的。
钱让他们生活优渥,钱让他们高人一等,钱让他们失去人性。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吴家爱钱如命,她想,她也是个吴家人。
没有爱,有钱也是好的。
于是,她的珠宝堆满箱奁。
男人已老,她还风华正好。
没了金主的男人,花销却越来越大。
日子每况愈下,吴家上下非打即骂。
他把人推了进去,将她锁在屋子里。
是他毁了她,让她一生活成了笑话。
她从房中出来,凄冷地笑了笑:“你既骗了我,我又何必给你脸,”
自那以后,她就真的不检点。
旁人告诉她,吴有良又在眠花宿柳。
她笑了笑:“他怎么花出去的钱,我就怎么挣回来,”
他气冲冲地打了她的脸:“你这个脏女人,”
她抬头,目光清冷。
“是么,可惜你比我还脏,”
她是算准了,这个男人已经离不开她。准确地说,是离不开她挣的钱。
但她,到底低估了他,那个男人太会演戏。
于是,她成了别人口中的浪荡女,他成了他人眼中的痴情男。
她不屑。钱,钱,钱,她更爱钱了。
没有爱,有钱也是好的。
也许,她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直到吴有良与吴大郎醉酒争执。
说来可笑,这场争执的起因。不过是,谁在花柳巷打赏的最少。
她进来时,吴大郎已经断了气。酒坛子的碎片,径直插在吴大郎的脖子里。
吴有良双眼猩红的看着她。
她是真的害怕,小腿止不住地颤抖。
他将瓷片,抵着她胸口:“人是你杀的,”
不是我,不是我。
她慌忙后退,跌坐在地上,血水瞬间染透了罗裙。
“爹,爹,”
禄儿跳着走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啊——”
室内一声尖叫,禄儿两眼一翻昏倒过去。
他用手捂住禄儿的鼻息。
禄儿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潮。
“人是你杀的,”
“你的名声那么坏,禄儿也是不愿跟你的,”
“替我顶罪,不然禄儿……”
她恍恍惚惚走来,颤抖地接过他行凶的碎片。
“待他好”
他眼中的凶光渐渐退下。
跺肉如泥,削骨如细。
我离开她的梦时,她扬起了嘴角。
次日,城墙新贴了榜文。
文如下:
恶妇吴陈氏,勾引吴大郎未遂。心生恨意,持凶杀人。
剁肉为酱,藏尸于面皮,现已畏罪自杀。
兹情节恶劣,特判鞭尸三百,尸骨不准收敛。
……
三月后,吴宅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