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久别重逢,就这样不欢而散。
稍微有点脑子的,也该绝了心思,及时止损。
但我到底高估了白谣,不幸她属于脑子不好使的那一类,还钻进了一条死胡同不肯出来。
几个月后,白谣又重回了陆家。
白谣固执地认为,她的陆丰生了一场病,她要留下来治好他。
讳疾忌医这个词告诉世人,有病要治,千万别藏着掖着。蔡桓公坚持“寡人无疾”,结果死翘翘了。
白谣非但认为自己无疾,还坚持陆丰有病。
八年的普彤山情谊,没能纠正他的薄情属性。更何况,四年空白后的陡然相聚?
我听白谣说起这段时,感觉她脑子里的浆糊特别多。难道是本体太小,把脑子挤没了?
白谣就这么不管不顾,强硬地在陆家住了下来。
饭桌上,陆丰面色铁青地看着她。又回过头温声细语,安慰掩面而泣的新妇。
哄了好几个月,新妇方肯消停下来。于是,这一家就这么诡异地生活了下去。
作为旧情人的白谣,被打发到了最远的偏院。
白谣一点也不介意,哪怕这是府里距离陆丰最远的地儿。
新妇不好再说什么,也就默认了。
白谣总是关爱病人般关爱陆丰,陆丰越来越不待见她。
陆老爷总是在饭桌上垂泪,叹一句:“造孽呀,”
白谣在陆府的这两年里,陆家一天天败落下去。
盛极必衰,衰极必反。谁还没有倒霉的时候?
陆家的霉运接踵而至,一贬再贬,一查再查。
陆丰空识了几年字,却把这一切归结于白谣的出现。他总是骂她撵她叫她滚,别给陆家带来霉运。
白谣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妖,她总是平静地站在一边:“陆丰~陆家气数已尽,”
这样的日子持续两年。
在这期间,玉镯失窃、字画倒卖、丫鬟投井、落子投毒,白谣一一经历了个遍。
这些内宅的腌臜玩意儿,彻底让白谣被孤立起来。
拜月节的那晚,这个倔强的妖精,再不能装作无动于衷。
月亮真圆呀,他们在月圆时分别,也在月圆里决裂。
拜月节前月。
繁华的京都,接连发生几起挖心案。死者的心脏处皆被掏空,身上留下一个硕大窟窿。凶手阴狠狡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整个京都愁云惨雾,直到拜月节这天的喜气,才将它吹散些去。
那天,陆丰恶寒地盯着白谣。
白谣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
算了,那个人不信的。
陆丰以为她心虚,铁青着脸回房去。
一时怄气,变故起。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白谣,冷静又疯狂。
她面色平静地夺过缰绳,丢下一句:“我去找他,”
陆家上上下下,沉浸在陆丰失踪的悲伤里,哭哭啼啼没个主意。
乌云悄悄遮住明月,夜风寒凉打在身上。白谣夹紧跨下的马,狠抽马鞭,闹市疾行。
“陆丰,陆丰,你在哪里,”
白谣舔了舔干裂的唇,声音嘶哑难听:“陆丰~陆丰~我一定找到你~”
拐过漆黑的小巷子时,白马终于支撑不住,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起来,起来,”白谣跪在地上,捶打着白马,却把一张脸哭花。
她和它,已经奔遍大半个京城了。
可是没有他,她头一次觉得京城那么大。人海茫茫,她去哪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