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指算了算,今日又没有生意。
“今儿没生意,不躺着做什么?”我抬眸反问。
兆瑞一脸心痛,怒我不争:“我的主子呦,今儿可是您的生辰,怎么也得大办特办呀!”
得,老鼠精,定是又编排出新戏了。这会子,正想借我的生辰显摆显摆。
“哦,不必办了,”我闭上眼睛,继续养神去。
“主子~主子~”
黑袖子卷起,兆瑞迅速入戏。
唱得那真是:梨花带雨声声泣,可怜孤女坟萋萋。
我剜了它一眼,算你狠!
“你看着办,”我拿起扇子遮上脸面,挥了挥手赶紧将它打发走。
兆瑞爱戏,尤爱灯影戏。据它自己讲,对手太弱,戏生实在寂寞。
我以为不过是,唱戏一途上没人陪它疯,它就拿着皮影自娱自乐。
兆瑞活了六百年,灯影戏算是它唯一拿得出手的。
吃完清淡爽口的晚饭,兆瑞便锁了店门,邀我去后院观看。
小桌子,小坐团,瓜果点心一应俱全。
兆瑞带着小黑,躲到了帘幕后面。
灯光闪起时,我看了眼身后。空空的蒲团,排到了北墙边,兆瑞一如既往地心存幻念。
“各位看官请注意~好戏就要登场~咚咚锵~锵咚咚锵~”
兆瑞麻利地翻飞着皮影小人,小黑配合地制造戏台音响。
“接下来请欣赏,兆老先生的新作——《这个杀手不太冷》”
噗,兆老先生,是老鼠精给自己取的诨名。这老鼠精的曲名,同它本人一样不正经。
我拿起一颗枇杷果,剥开了外皮投入了口中。
兆瑞戏里主角儿是个女杀手。
此时此刻,女杀手正被身后的人马追杀。
兆瑞和小黑,时不时制造出刀剑相碰的火花。
场景不断转换,城墙、山林、平原。女杀手一路逃到河边,跳进了河里,像条滑溜的鱼儿遁去。
杀手踢蹬着腿,水下绿草飘摇。
坦诚地说,兆瑞做的很用心。
河的另一边,女杀手猛地浮出了水面,秀发扫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人鱼姑娘~”白面书生登了场。
下一秒,他的人鱼姑娘,将一柄长剑架到他的脖子上。
滴答滴答,朱红逐渐晕染。
女杀手的衣裳,盛开一朵红艳的花。像一滴朱墨落入水间,全屏红成了一片。
就艺术处理手法来讲,兆瑞的脑子,还是有点灵光的。
画面一转,女杀手躺在厢房。男主端茶递水,洗衣叠被,好不殷勤。
噗,假如忽略掉,男主腰上的锁链。倒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老鼠精果然不按套路来。
很快,戏台上的男主对镜忧伤。
窗外,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远处,轻快地抬来一顶花轿。
“阿莲~”书生举袖对天,仰面长叹。
此种动作,重复三遍。
兆瑞音正调圆,拉长了戏腔,好不凄婉。
看不下这窝囊虫,女杀手提剑一闪,没了身影。
咚咚咚~咚咚咚~
山林中,红衣新娘会故人穷书生。
红衣新娘声音哀婉:“三郎~虽然那员外膀大腰圆,胡子白了边,”
她跺了跺脚,秀眉紧蹙,一脸埋怨:“可他有钱!怪只怪咱俩无缘~”
说罢,她伏在地上痛哭:“三郎,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坏我姻缘!”
新娘捶打着地面,书生好似遭了雷击。
锵锵锵~咚咚咚锵~
新娘如愿回到了花轿里,吹锣打鼓声又继续朝远方飘去。
山更青,水更明,风水河西转河东。女杀手洗手作汤羹,穷书生病床闹哼哼。
春去秋来,这二人走到了一块。书生博得了功名,杀手恢复了女容。
小院里,花团中,女杀手扬起弹琴的手。
白书生摇扇轻笑:“小鱼,你的琴太冷~”
砰~
冷眼看了对面,我挥一挥衣袖毁了这戏棚。
“我的东西,谁允你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