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打了个趔趄,
踉踉跄跄,栽到泥水中。
半顷没有一丝动静。
不知,
滴过了多少漏。
它摇摇晃晃,
撑起笨重的身子,
继续往着前方蠕去。
挪挪挪,
它挪得真慢呀。
连最衰老的里牛,
都爬到了它的前头。
它像没有知觉,
单调机械地,
重复着一个动作。
近了近了,
它终于走近了。
像一具枯骨,
搭在了店门边。
那是一个很高很瘦的人。
那是一个很高很瘦的人。
一个明明活着,看起来却像已经死了很久的人。
他背着脱了漆的木箱,素白的袍子早就染成了灰黄。腿上的绑带已不知何时松开,却在污浊的泥水中开出了一条路来。
腥浓的血水,混着浑浊的雨水。在他耷拉的右腿,凝结成一片黑红。
如一只,苍白可怖的水鬼,陡然地浮出了水面。他的身下滴答滴答,袍上的数条溪流涓涓而下。凌乱纠缠的头发,像萍草一般地垂下。他的大半张脸,正谨慎地躲在里面。
沉默了很久,他抬起头,露出一只暗沉的眼睛。
他张了张青紫的唇,发出嘶哑如磨砂的声音。
“有人说,你可以替人圆一梦,”
“不知我,是否有这荣幸,”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浊气。木然无神的眼珠,在眼眶里慢吞吞地动了动。
“我只有一个梦,”
“要她好好活着,从没有遇见我,”他的眼底,浮起了一层哀戚。整个身子,笼罩在无限地悲凉里。
这一路,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沉沉地靠在了门上,像没有任何骨头一样。
我扫了他一眼,伸手递过一条干净的软帕:“先擦擦吧,莫让自己伤风了,”
他摇了摇头,只是看着我,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像一只麋鹿再也找不到归处了。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该遵守我的规矩,”我抬了太眸子,将寒光隐去。
他挪了挪身子,将细软的帕子接过去。胡乱地擦了擦额发,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那是一张病态的脸,却诡异地娇艳灿烂,无端地乱了人心弦。
他动了动,青紫的唇:“这样子,是不是意味着,你愿意做这笔生意了?”
我噙笑道:“圆一个梦,可是要一条命的,”
他像突然着了颜色,整个人恢复了大半的鲜活:“没关系,我愿意,”
“你……有没有想过,”
“那个姑娘未必后悔的,”
“遇到你,也许是她,一生最大的欢喜,”
“真的要,消失吗?”
他看了我一眼,痛苦浮上脸庞:“没有我,她才能够,活得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