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眸子,面色如霜,整个人僵住了一样。
如刀的目光,划过她苍白的脸庞。他说:“谁允许你,先走的,你休想,这辈子休想,”
药,药,药。采药、磨药、制药,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那些,珍稀难寻的草药,他再也不会心疼了。全都廉价地磨成药,一遍一遍地给她灌下。
他吊着她的命,心中酸涩难言说。午夜梦回时候,却庆幸她没走远。
还差一味草药了,最后一味天心莲蕊。
他看了看她,终究还是,将她送回了绣湖山庄。
在粉色的帷帐旁,他枯坐到了天亮。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他动了动失了颜色的唇。
“秀秀,等我。”他说。
眼角却有泪滑落。
他想,离别终究残忍的。
但是,怎比得过让她活着。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念了一句:“秀秀,”
再见面,已是半年以后。
他见她时,身后是高高耸起的疯人塔。
她瑟瑟缩缩,抱膝而坐。
娇小的身子,蜷成了一坨。
无神的眼睛看着虚空,她痴痴呆呆地念叨着。
她说:“药郎,药郎,你去哪儿了?”
她说:“药郎,药郎,你怎么还不来呢?”
她说:“药郎,药郎,你什么时候迎娶我?”
他站在她跟前,风沙突然迷住了眼。
眸中水逛涟涟,他说:“秀秀,秀秀,我怎么就,将你弄丢了呢?”
她的瞳孔再也映不出她,她见他时怕得泪如雨下。
自那以后,令人闻风丧胆的七煞谷重现江湖。
绝杀令出,此时此刻又不知多少人寒夜哀哭。
有谁知道?
看似无害的卖药郎,竟然出自让人闻风丧胆的七煞谷。
有谁知道?
出神入化的医术,不过是他毒术一途的陪衬物。
绣湖山庄,他似地府修罗。
他说:“我把她好好放回去,你们怎么就将她丢掉了,”
他说:“从前你们逼她嫁人,如今你们逼她做不成人,”
他说:“那么,现在,你们,也去陪她好了,”
“你的眼睛,看不住她,那么,弄瞎吧,”他说。
“你的心里,枉顾着她,那么,挖掉吧,”他说。
“你的腿儿,不去寻她,那么,打断吧,”他说。
……
可是。
这世上。
再也没有她了。
再没有这样一位姑娘。
附在他耳旁说。
我悦你,你悦不悦我?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黯然垂下了眸子。
动了动两片没有血色的薄唇:“怎会不知,我怎么不知,”
“若是,你没遇到我,该多好,”
他说。
眼角有泪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