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地上的影子,突然地动了一下。
耳边传来了,低低地啜泣声。
很快,像山顶滚下的雪球,耳边的哭声愈来愈大了。
这种情况似乎很常见。
提灯人并没有理会,地上哭泣不止的那一团。
他很平静地说:“怎么又哭了,痛的人是我呢,”
说罢,他踩着那人的脚,来回拧了几个圈。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听不懂的语句升起,像心爱的礼物突然打碎在地。
“桀桀桀,小武哥,”提灯人随手拨开那人的头发,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你知不知道,火烧在身上有多痛?”
“很痛呢,就像这样?”提灯人一把攥住那人的胳膊,将柴边人的袖子猛地退去。
空中露出了一截胳膊,那是一条疤痕累累的胳膊。
提灯人拿起桌上的油灯,一股脑地倒在裸露的手臂中。
咝~咝~咝。
空气有焦肉的酸气。
兆瑞转过身去,倏然地钻进了洞底。
像钝了许久的刀,在粗砺的石头上磨着刃。
他说:“小武哥,你为什么烧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提灯人扯了扯头发,他的声音更加地粗砺可怕。
他说:“小武哥,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这个鬼样子,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你知不知道,火梁有多疼,火梁有多重。我的腰快压断了,我的内脏快被烧化了!你在哪儿了,你躲在哪儿了?你为什么,自己回了家!”
提灯人死命地,踢打着地上的一团。他一边踢一边咳,很快伏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子歪歪斜斜靠在了桌边的墙壁:“我最恨别人骗我了,十二年前你骗我,送了我一把火,”
“三年前,你让杏儿来骗我,将我最后的良知骗没了,”
“如今她死了,我陪你活着。小武哥,你高兴吗,我们又要在一起了,”
那叫做小武的黑团,再也哭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机械地颤抖着,像坏了的齿轮找不到齿痕。
“小武哥,我累了,我们一起走好吗?”提灯人喃喃地说,“真是太累了,小武哥,杏儿在等着呢!”
“你说说,这次她是,选你还是选我,”他的声音沙哑又暗沉,像钝了许久许久的刀,在粗砺的石头上磨着刃。
噗、噗、噗,咚~
一时不察,变故起。
浓烈的血腥气,迅速地充斥在地下室里。
滴答滴答滴答,涓涓的血流,长注不下。瘦可见骨的黑团,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提灯人转过了身体。
前后一样的。
干枯蓬乱的头发,遮住了整张的脸面。他佝偻着身子靠在墙边,油灯晃晃地照在了衣衫。
他手心里握着的那柄匕首,还在滴答滴答地画着血线。
无脸男。
玉牌,窦之武。
“你是谁,”
“究竟杀了谁,”
我现了身,缓缓地朝他走去。
“哈哈哈,我是丁文同呀,我是丁文同呀,”
无脸男拍手大笑,整个身子抖动地不得了。
“我杀了苗杏儿,我杀了窦之武,”
“现在要添上你啦!”
他猛地窜起,径直朝我扑来。
一道黑影,自半空中飞来。
“哪来的蟑螂,竟敢在主子面前蹦哒!”
兆瑞利落了踢了一脚,无脸男啪的一声撞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咣当一下,不知滚到了哪儿去。
“哇,竟然有刀,”
兆瑞吃惊地拍了拍胸口,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检查检查伤口。
帅,不过三秒。
说的,就是这种人而已。
我移着碎碎的步子,走到了无脸男的身边。
眸眼垂了垂,我静静地盯着他看。
“你,究竟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