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研究黄历(1 / 2)

香骨店 不余 1695 字 2022-06-27

滴答,滴答,滴答。

铜漏又走了三下。

室内,安静得不像话。

素手颤颤地攀上他的脸颊。

他眉浓如墨画,唇似朱砂。

整个人好似,酣睡过去。

金簪半入了额心,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六尺木台那里。任由她拿着素锦绢帕,替他仔仔细细地擦洗着脸颊。

窗外月色已是极满,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明月便会成为缺弦。她抬了抬眼,脸上笑意浮起,渐渐浓得化不开去,

“公子~”

她喃喃道。

却不小心地,湿透了眼角。

世人知他,不知她。

可她陪他,天地为席,四海为家。

谁不知,九安居士一幅画。

从来是,有市无价。

人人赞他,数百年内画技无人能比。每每提及,尚还激动地不能自已。

最后一幅《少女游春记》,堪称此生最浓重的一笔。自从它出现在了世间里,直教无数人争破了头皮。

都道他明利尽收,为人洒脱不羁又风流。不知多少良家女,为他衣带渐宽人渐瘦。

可谁知他,醉卧小竹榻,口口声声全是“她”。

他和“她”。

隔着千山万水,重重天涯。

她与他,

近在眼前,时时同榻。

可她不是“她”。

他看着她,却不是在看她。

不过是透过她,想着那个“她”。

她盼着他打开一纸画卷,汲取着他一如既往的思念,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已泥足深陷。

朝夕相对几十年,一颗浅薄的心早就被他填满,哪还有半点儿多余的空间?

她在时,他犹且不知。

她活时,他早就没了影子。

千辛万苦寻他而去,却只见旧竹林里,无字碑下一捧尘泥。

她因他而生,却也只能躺在他的画匣中。

破裂的心里,全是他投下的痕迹。她又怎么能,允许他不告而别入了轮回去。

滴答滴答。

铜漏声更大。

乌云迅速地前移,

不声不响地,遮住了这里。

室内,登时暗了下去。

风起帷幔,轻烟徐燃。

她虔诚地伏下身子,行着隆重三拜九叩礼。旋即她起了身,伸展腰肢念念有词。

雕花的木窗上,映照着她的怪异舞姿。

雷鸣声起。

一场暴雨,覆了这方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天将明,风雨渐停。

她似断线地风筝,无力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手中攥着他的衣裳,她听到他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素素,”

他道,眉毛微挑。

一天,两天,三天了。

她陪在他身边,已经三天了。

他握着她手掌,怎么也舍不得放。

看不够,看不够,他怎么也看不够。

直到现在,脑子都是晕晕的。

他从来不敢奢想,有一天她能陪在他的身旁。

人人都说,他名满天下,富贵潇洒。可谁知道,他和那个她,隔着重重天涯。

他是贵人堂上客,却也只是堂上客。再高贵的堂上客,也不过是一个拿画匣子的。

又怎么能配的上,堂堂王府的千金呢。

他与她的相见,并没有什么美好可言。

十三四的年纪,总是向往着高大的墙门外边。而他却是怕麻烦,才混进了瑞王府里躲个清闲。

不在一条线的二人,自然没少磕磕碰碰,也自然没少斗智斗勇。

瑞王热情好客,又素来欣赏他的画作。是以,即便她对他,并不十分欢喜,也无法忤逆父亲之意。

看他轻摇羽扇,与父亲相谈甚欢。

她低下头去,撇了撇嘴,还是给他奉了茶。

于是,他终究成了,她的画堂先生。

起初,她也在暗中,小小地将他捉弄。然而,他却总是能,识破她的阴谋。略施个小计,就将她耍地团团转的。

她总是气鼓鼓地,噘着小嘴瞪着他。面色十分不友善,恨不得他给劈成两半。

他却笑呵呵地,画了一幅烟雨池塘蛙。那蛙儿腮帮鼓鼓,眼睛大大,像极了生气时的她。

她便是再傻,也看得出他在取笑她了。便恨恨地看着他,誓要画出一个欠揍的公青蛙,再给这青蛙配一群癞蛤蟆。

也正因为他,她最好的画,就是烟雨池塘蛙。

便是爹爹看了,也会捋一捋胡须。眼中全是赞许,由衷地对她道一句:“不错不错,学了个七分了。继续努力,保持下去,回头爹爹赏你,”

三年的教导下,她的画技一日千里。他看向她的画作,眼底也慢慢多了笑意。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

她和他不再斗气,他见她时彬彬有礼。

京城里盛传着,她是当今第一才女。万众瞩目的目光,从最初的欣喜若狂,变成了沉重的枷锁。

瑞王府的门槛,快被踏平了。登门求亲的人,也越来越多。个个都是英年才俊,出身不凡的。

可是……

没有他。

瑞王给她请了,最德高望重的教习嬷嬷。不论行走起坐,都分外地严格。

一天下来,她的手心,总是肿的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