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宫泠羽觉得云忆寒有些可怜。
倘若段子钰的消息准确无误,南诏王是想杀死云忆寒的,可他却并不知情,还在一味的守着他所谓的“天意”捍卫南诏国。
宫泠羽无语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几天,忘川失踪,完全没有一点消息。宫泠羽大胆的都把影卫安插到了祭司院的周边,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八月底的时候,雨季总算熬过去,空气尽管潮湿,却不那么黏人了。丞相府一直不断的有人死去,上到温庭庶出的儿女,下到洗衣做饭的下人,整个温宅鸡犬不宁,温庭曾向南诏王请求,让祭司大人做一场法事,云忆寒便带了人过来。
摆了祭坛,杀了猪羊,趁着云忆寒“驱邪”时,宫泠羽扶了扶面具,戴好白色的手套,去见了温庭。
温庭对于祭司院的人格外的尊敬,见她来了,便将自己的主位让给她坐,寒暄道:“这位便是祭司院林师姐吧?”
“你倒是谁都认识。”宫泠羽开口,温庭立刻笑道:“哪里哪里。”
“我是替祭司大人来传达一句话的。”宫泠羽的语气略微严肃,温庭的假笑也烟消云散,脸色一变,跟着肃容道:“什么话?”
“你家里的事乃鬼魂作祟,不归我们大人管。不过,他给你指了一条路。”
温庭的脸不断变化着,吃惊得很:“什么路?”
“辞官,归隐。”
温庭立刻诧异道:“这——这怎么行?!”
“不行也可以,你家里的人总会死的一个不剩的。”宫泠羽语气平平,站了起来:“我只不过是替我家大人传达而已。”
语落,她抬步朝祭坛走去。
温庭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他这个丞相做的好好的,又深得南诏王的信任,冷不丁要是想要辞掉,别说他不乐意,王上也不一定会允许吧?
自从家中不断发生变故后,看着那竖起来的白幡就没有放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十分不好受,辞官的念头是有过的,不过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下来。如今被百姓供奉为天人的祭司大人都要他辞官,莫非天意也是如此?
温庭有意留着云忆寒一道用晚膳,奈何他丝毫不给他的面子,带了人便离开。温庭无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他提出了想要辞官退隐的事情。
南诏王听后微怔,单独留下了他,并未说什么,只让世子和他谈谈。
王宫的角楼上,卫兵雕像一般庄严耸立。
燕倾与温庭走在小径上,他率先开口道:“丞相可想清楚了?”
“老臣想得很明白,臣年岁已高,家中又出了这些变故,心中不忍,只想告老还乡。”
燕倾看着他,似有深意一般,淡淡一笑:“便是因了这些?”
温庭低下了头,看着路上的石子儿,好一会儿才道:“是。”
燕倾比南诏王要难对付得多,从六年前他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的时候温庭就看出来了。那时候的燕倾还很年轻,翩翩俊朗的少年,可却有着蛇蝎的心思。
良久,燕倾道:“如此,那本世子便在父王面前为丞相提及几句。”
“多谢殿下。”温庭微微惊讶,但还是向他道了谢。
送走了温庭后,燕倾没有回去向南诏王汇报,也没有回到世子府,而是去了花街的燕春楼,并在那里找到了夜云轻。
夜云轻的包厢内有十几个姑娘,见到燕倾来,一窝蜂的全部冲了过去,燕倾面不改色,桑与拿出了一叠银票分与她们,笑着让她们下去了。
燕倾站在门口,冷眼瞧着夜云轻,嗤道:“你倒是风流成性,腿脚还没有好利索,便懂得出来享受了。”
夜云轻脸上的贱笑下意识就浮了出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燕倾道:“你等下再死。温庭想要告老还乡,丞相之位一旦空缺出来,我会向父王举荐你去。”
夜云轻脸上的贱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肃的神态:“你不需要我继续伪装下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