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方面汤钧恒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再者他想借此机会顺理成章地除掉言瑾,那么他不仅可以做自己组织里真正的首领,他还能得到段叙初和言峤手中的两部分势力,第三点原因是如果言瑾惨败,那么汤钧恒也算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正因为言瑾料到了汤钧恒的心思,他才把岛上的地图交给汤钧恒,果不其然汤钧恒在惟一面前充当了组织里的背叛者,将地图转交了惟一,故意放松警惕,让惟一顺利把地图再交给了段叙初。
言瑾的目的则是想让段叙初带人过来,借这个最佳时机反过来歼灭汤钧恒,他相信段叙初一定会做到。
那天晚上言峤一个人进去了言瑾的房子里,借此引开言瑾,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调虎离山,言瑾之所以追了言峤出去,就是要放段叙初他们进来。
然而在那片山顶上汤钧恒早就设下了埋伏,言瑾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言峤,言峤在抓住言瑾手腕的那一刻,似乎意识到戴着面具的厉绍崇就是言瑾,他想救言瑾,但一人难敌众手,最终两个人纷纷跌入悬崖。
在这场杀戮里,段叙初虽然也损失了不少人力,但汤钧恒高估了自己,真正损失惨重的那个人是他,最后他不得不带着仅剩的十几人逃跑了,继续养精蓄锐,等待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后来段叙初约了裴毅贤和裴姝怡见面,当场揭穿了言瑾就是厉绍崇的真实身份,过后不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所有人都认定我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这整场局都是我布下的。
他们觉得为了合并m2k,吞并其他三大财阀家族,我不惜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和裴姝怡的性命作为赌注,而那个时候言瑾身在渔村,我处于长时间的昏迷状态,当一切罪名都施加到我和言瑾身上时,我们连最起码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再之后言瑾以言潇未婚夫的身份重新回来了,撑起当时处在危机关头的裴家财阀,过去那么久再证实自己的清白,也已经晚了,更何况言瑾百口莫辩,谁还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再加上不久后段叙初和言峤纷纷入狱,关于言瑾的清白已经不是当时最重要的了,所以最终言瑾选择了沉默,不解释,一个人吞下所有。
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是我从昏睡中醒来后,裴毅贤和言瑾告诉我的,汤钧恒选在葬礼那天带走惟一,刺杀段叙初和言峤这件事,言瑾根本来不及告诉我,以往很多事也都是在发生后,他才向我汇报的,谁能想到这次没有提前通知我,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那天在给言瑾举行的一场假葬礼上,我算着时间言峤他们也该赶过来了,但几个小时迟迟不见他们的踪影,当时警方和消防赶去了海边的小木屋,随后不久出现了报道,下属对我汇报了此事。
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担心言峤和段叙初也遭遇不测了,而且巧合的是我打不通言峤的手机,急于确认言峤和段叙初他们的安危,若是我赶过去了,或许还能救他们,因此我立即开着车子去了,在那条盘山公路上恰好看到段叙初的车子发生爆炸,紧接着冲向悬崖。
我只觉得整个胸腔一震,“吱”紧急刹车之下,一股腥甜滋味蔓上喉咙,脑子里又是晕眩,又是混乱的,却等不及再让自己缓下来,我打开车门几步跑过去,眼睁睁地看着段叙初的车子坠下去。
而车子里面还有我最珍爱的、多年来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亲生儿子和女人,哪怕我不爱裴姝怡了,但至少她是言峤的母亲,我对她还有那一份责任,无论怎么样,身为一个男人,我还要保护她,让她好好的。
然而此刻他们却要离我而去了吗?不…………不能,我怎么能失去他们?就算拿我的命换他们的,我也心甘情愿,在这个世上我唯一守护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女人了,他们若是死了,那么我存在的意义何在?就算我得到了全世界,还有什么用?
我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裴姝怡说过的话,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是命运对我们堂兄妹乱lun的最大惩罚吗?这么多年来我费尽心思、倾其所有,只不过想要一个好结局,然而事实结果证明,我们还是逃不掉最终的劫难吗?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孽?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夺去我亲生儿子的性命?我一直都相信命数和轮回,我以为自己死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然而比这更残忍、最可怕的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却让我失去了儿子,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悲痛的?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在确认自己救不了言峤和裴姝怡时,我只想也跳下这万丈悬崖,至少就算死了,我还能追随他们,还能跟他们死在一起,这样我就无憾了。
在我陷入悲痛欲绝难以自拔的情况下,身后的人对我开枪了,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下一秒钟一颗子弹射进了我的后脑勺,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股剧痛袭击了我,紧接着温热黏稠的鲜血淌出来,染湿了我脖子上的皮肤。
我僵硬地回过头去,只看见手中仍然举着枪的裴言洁,这才知道裴言洁这个下属背叛了我,而投靠了汤钧恒。
裴言洁还想对我开下去第二枪,结果紧跟着而来的宁怜梦跑过去,阻止了裴言洁,裴言洁觉得宁怜梦坏了她的事,要连宁怜梦也一起杀了,只是这个时候远处驶来一辆车子,裴言洁来不及再对我补上一枪,立即拽着宁怜梦一起,开着我的车子离开了。
我没有再做挣扎,无所谓自己的性命了,因为如果言峤和裴姝怡都死了,我一个人还活着做什么?我只是奢望命运再垂怜我最后一次,生不能在一起,死后不要让我再跟自己的儿子和女人分开。
那一刻我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一手扶在后面的栏杆上,脊背慢慢地滑下去,我坐在了地上,觉得很满足,这样就足够了,于是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过了不久,有人猛然一下子将我紧紧地抱住,他在我耳边惊慌失措地喊着我爸爸,告诉我他是言峤,他没有事,让我醒醒…………温热的液体染湿了我的皮肤,分不清是言峤的泪水,还是自己的鲜血。
就在我离死神更近一步时,仿佛一瞬间我又被猛地拉了回去,想睁开眼睛看看,却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但我能感觉到自己被抱得很紧很紧,对方一遍遍哽咽地喊着不要死。
我的意识处在游离之际,却在这一刻慢慢的又有那么一丝的清醒,终于判断出泣不成声的人是言峤,他还活着?那就好,如此我就不能先离开他,把他这样一个笨孩子丢在这个世上了,我还没有为他铺好将来的路,还没有把整个世界捧在他的面前,更没有看到他结婚生子,所以我怎么能放心地离开?
否则我只会死不瞑目。
言峤似乎被我吓坏了,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也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这个傻孩子,我怎么会有事?在他们的眼中,我是神一样的存在不对吗?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死。
我的唇颤抖着,想开口对言峤说不要害怕,却发现嗓子哑了,根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脑子里逐渐空白,意识也开始涣散,最后我连看言峤一眼都成了奢望,就那样陷入了昏迷之中。
后来我就这样一睡不醒,在此期间耳边总是听到有人的说话声,她念情诗给我听,声音温柔而婉约;她唱我曾经唱过的那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她说:“裴廷清我爱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就爱你,爱了很多年了。如果你不醒过来,听不见我说的,那么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只是想笑,不知道是悲哀自嘲,还是开心,反正我只把这当做是一场梦,若不然现实里裴姝怡怎么会说爱我呢?其实以前即便是做梦,我也没有梦到过裴姝怡说爱我。
若不然就算是在睡着,我也会笑醒,但时至今日我却没有任何动容,我真的放下裴姝怡了,所以不再纠结她是否爱不爱我了。
后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言瑾才把一切都告诉我,他说所有人都误解了我,言峤和裴姝怡都认定我是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我拿自己儿子和女人的性命作为赌注,以此来完成我的计划。
裴姝怡知道后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在某天晚上拔掉了我床头的医疗仪器,想杀死我,随后她就疯了,而言峤因为会所被查封,目前正被警方拘留调查,裴家财阀受到牵连,再加上我不在了,言瑾和裴毅贤一时间挽救不了庞大的裴家财阀,如今裴家财阀渐渐走向萧条落败,处在即将被吞并的危机里。
我听后什么都没有说,让言瑾给我安排出院,但十多个医护人员建议我在医院里继续治疗休养,因为我沉睡得太久了,身体的各个器官失去了运行的能力,如果…………我摆摆手,没有让他们再说下去,其实简单总结下来就是我活不久了。
但是对于我来说,生和死已经不重要了,人活一世,终究会有一死,所不同的只是过程而已,早在第一次我为裴姝怡开枪自杀时,我已经看淡生死了,如今在这个关头,有比我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事,比如我要救裴家财阀和身处在牢狱中的言峤。
我执意回到了公司,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路走过去,所有人都会对我鞠躬问候,从他们恭敬的态度上,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依旧是那个俊美无双、不食人间烟火神一样的存在,只要我回来了,就能力挽狂澜解决一切问题。
我确实也能做到。
当天晚上我关掉灯,只留下一小片光芒,我坐在吧台那里,让自己处在一片阴影里,一边抽着烟,嗓子火辣辣的疼,不停地咳着,却仍旧端着手中的杯子喝着红酒。
不久后言瑾回来了,劝我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没有听他的,打断他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反问裴姝怡现在在哪里?
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打算再去找她,或是让她回到我身边,我早就不想跟她在一起了,而她必定恨我拿她和言峤的性命布局,恐怕就算我死了,她也不会再见我一面吧?
不重要了,世人怎么看待评价我,裴姝怡怎么误会我,对我一个将死之人,都已经不重要了,我问裴姝怡在哪里,也仅仅只是想知道她怎么样,没有了我,她是不是过得更好?我让言瑾好好照顾她,哪怕我不在了,他们所有人也要替我好好对待裴姝怡,这是我的责任。
言瑾告诉我言峤不愿意从牢狱中出来,想拿他自己来威胁我,如果我真的爱他和裴姝怡,我就应该对外承认我和裴姝怡乱lun,无论怎么样也要给他和裴姝怡一个名分。
我听后摇摇头,到底还是我太宠言峤了,在我面前他始终都是那么意气用事,若不然他怎么不想想,如果真的对外承认了我和裴姝怡堂兄妹相爱,那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言峤怎么逼我都没有关系,但我却不能不为他考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按照言峤说得做。
言瑾这个时候站在了言峤那边,也觉得我应该对外界承认言峤真正的身世,如果我做不到为言峤和裴姝怡而放弃所有,让自己身败名裂,那就代表我不爱言峤和裴姝怡,或者说我不够深爱他们,我看重的依旧是自己的地位和家族利益。
地位和家族利益?真是讽刺而可笑,这一刻我从言瑾的目光中看到了悲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是最懂我的那个,而如今他竟然也这样质疑我,如此看来,我这一生究竟该有多失败?
我没有再解释一句,只是对言瑾说你不懂,我用手掌盖住脸,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从眼中涌出来,渐渐湿透了我的掌心,从修长白皙的指尖中流淌出来。
那天晚上我告诉言瑾,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了我的罪行,那就不要再去争辩澄清什么了,让所有的真相随着我的离开而就此掩埋,我给了言瑾自由,让他离开裴家,以后不要再为裴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