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划水的鸭子吗?”
“看过,可......”
“鸭子在水上游时,表面悠然自得,可为了保持平衡,脚蹼就得不停地滑动。这首曲子也是这样。——呃,该怎么称呼呢,学姐吗?”
“可以,请接着讲吧,你叫我什么都行。”
女孩自来熟地摸到了平宫旁边,眼里亮晶晶的。一扫不久前颓丧的表情,她现在像一只温顺的橘猫。
毕竟是橘色的头发。
在平宫北纪的要求下,女孩单用右手来弹。没到一半,就被平宫叫停了。
“你抡起来,抡起来啊。手腕放松,抡起来......”
“别拘泥那‘正确姿势’,没用......”
“不要弹完这小节就给自己心理上放松的暗示,这是一个循环,把最后一个音当跳板,否则每小节衔接的不流畅......”
“我是说了跳板这个概念,但这是心理上的,不是作用在琴键上的......”
平宫北纪费了半天口舌,才把女孩的很多错误纠正过来。
女孩心里懵懵的,但一直紧跟着平宫北纪的方向来弹。
虽然不熟练,但比之前自己弹得有进步。
她红着脸,可心里却高兴得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学弟,真是帮了大忙。
平宫北纪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唱出来,钢琴要弹得好,你就要唱着来,这样才能更好把握。”
“嗯......”
她的心怦怦跳,感激与好奇一齐涌上心头。
平宫北纪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又演示了好几遍。弹完后发现时间快到了,便起身告辞。
“抱歉学姐,我得去话剧社了。”
女孩点了点头,把他送出了活动室。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关上门。
她回到钢琴旁,自己尝试再弹一弹。过会后,她的琴声愈发熟练。
感激与喜悦充斥着内心,女孩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来人了。
等琴声结束,女孩背后的声音传来:
“唉?折笠,你已经弹得这么好了吗,真厉害啊。”
折笠久暮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
“洋子?你吓到我了。”
甘泉洋子赔笑着,随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好意思,不过你的进步好大啊。我还记得你昨天弹得很......不太好呢。”
折笠久暮犹豫了一下,便选择把刚刚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从开始一直弹不明白,到后来突然出现了找不到地方的学弟,一直到后来指导她弹完这部曲子。
这一段展开,像极了某些三流小说。
那个奇怪的学弟,仿佛上天派下来帮她渡过难关的。
甘泉洋子听完,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随后又反应过来:
“唉?去找话剧社的话,你不就是社团成员吗......”
“我当时......”
折笠久暮不知如何说起。
她弹琴是为了参演现在排练的话剧。
本来按照计划,女主轮不到他。可这部话剧里,女主是个钢琴家,并且涉及到了很多独奏的场面。因此,作为唯一会弹钢琴的成员,折笠久暮入选了。
但这是麻烦的开始。
剧本里女主表达心境、推动故事,很多时候都要靠钢琴。尽管为了减轻难度,剧本中有的曲目已经被删去了。但这首舒伯特四号即兴曲却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碰。
不仅如此,还要求良好的演奏效果。
再加上,以后在学校的展演会有很多艺术生、音乐社的人前来观看,她自然不能懈怠。
可这首曲子并不会简单,折笠久暮练习了很久,效果依然不好。时间越来越紧迫,她自然愈发焦急。
所以中午时,在多次失败的演奏后,她已经是心乱如麻。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挂满脸颊。
于是,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学弟——还是去找话剧社的,折笠久暮便不愿展露自己的身份。
倒也能理解,她不是社团里管事的,也不想让那家伙对于话剧社的第一印象是个哭鼻子的女孩。
更深层的原因,则是她由于恼羞,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甘泉洋子看她沉思的模样,以为她心情不好了,便安慰她:
“唉,没关系哒。毕竟谁也想不到,你父母的店内突然缺人了,所以只好去帮忙,时间太紧了嘛......”
折笠久暮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一年级新生叫什么?”
“......”
她又懊恼起来:光想着弹琴了,连人家名字都没有问一下。
对了,好像连谢谢都没说一声......
那个男生会不会在意呢?折笠久暮心里很过不去。
甘泉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以后有缘会再见的。”
......
平宫北纪找到了话剧社的活动室,里面只有一个男生,居然是社长。说明来意后,他大为吃惊:
“原来你就是小说创作社的,是那个要和文学社比赛设计剧本的吗?”
“是的,为了使最终呈现的效果比较好,所以才来考察的。”
话剧社的社长听后,眼中闪过片刻的喜悦。但随后,就又变成了同情。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这幅目光,拍了拍平宫北纪的肩膀:
“挺好的,这说明你很用心。单就这一点,你就比文学社强了。走,我们去舞台。”
路上,话剧社社长又向他解释了很多东西。
话剧社其实并不喜欢文学社的剧本。
如果单就文字水平上而言,文学社的剧本的确做到了很好。
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话剧社的条件。
单就上次的剧本而言,讲的是一个自闭的钢琴少女如何找到真爱的故事。从题材和故事上已经算是老套,而对于主演的要求更是苛责。
而且很多曲子乍一看感觉很有格调,但经过专业音乐生鉴定后,其实并不符合当时场景。
因此,这些曲子更像单纯为了......装样子。
除了很多时候没有顾及话剧社条件外,剧本质量也是时好时坏。
可气的是,话剧社要求改剧本时,总要被阴阳怪气一番。
什么“不懂创作”、“就要曲高和寡”之类的话先放一边,有一次竟直接质疑他本人的能力,说他作为社长不用心。
想到这里,话剧社社长不禁郁闷连连。
转头看了平宫北纪一眼,他心底也是很复杂。
他对于小说创作社获胜并不抱有希望,心里对于眼前这个认真的新人感到惋惜。
可是隐隐的,话剧社社长希望他能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