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皇后便说:“等晚些时候我往宁寿宫请懿旨。”
郭王妃即道:“臣妇托大,东宫就不过去了,还要往朝云公主府上下帖。”
琴思月(龙汐)更不会与郭王妃歪缠:“舅妈亲至,甥女岂有拿捏之理,赶到千秋,必携可冰前往。”
郭王妃这才功成身退。
九月初九,忠廉王府开了菊园,张灯结彩大摆筵席,果真是十二分热闹。
不比吴太妃生辰时四代齐出的隆重,甄贵太妃生日,独有琴思月(龙汐)带着可冰赴宴。倒不是她有心算计,概因甄贵太妃位份纵高,体面却是大大不如,张夫人来回顾老太君时只道身子不爽,又想着两个小孙子恰在淘气之时,索性借侍疾之名推辞不去,黄氏有了外孙,哪能为着旧时交情引来宫中不满?且不愿奉着琴思月(龙汐)出门,干脆仿效了张夫人。清姐见两层婆婆都不去,自然也不能出这个头,秋氏最会看风向,随口找了个托词只打发蒙可冰出门,别说外人,连琴思月(龙汐)自己都觉得是“看人下菜碟”的意思。
郭王妃绝对不是能克制自己性情的人,往琴思月(龙汐)身后看了一眼说道:“府上是怕我们家请不起一顿饭吗?”
可冰深觉不安,琴思月(龙汐)笑了笑:“不是如此,岂能显一显忠廉王妃养女的性情?”
“行,比那些自个儿都不能相信的托辞强好多。”郭王妃叹口气,“知道皇上要来,谁又敢多凑这个热闹?”
“趋利避害的本事自然一个胜一个。”琴思月(龙汐)扶着可冰说,“顾家的女人不能跟爷儿们学,咱们得学着安贫乐富。”
可冰答应一声,琴思月(龙汐)又道:“今儿个我们是客,就不给舅妈添乱了。”
郭王妃便让琴思月(龙汐):“千岁请!”
成王败寇,甄贵太妃风光的时候,过个千秋有比肩皇后的规模,现今都如顾家,能来三个绝不到两双,勋贵门上要么礼到人不到,要么是平素不露面的次媳三媳推来顶缸,反倒是几家王府,因为实在别不过情面去,聚的还算齐全。
太宗皇帝的妃嫔是出了名的多,甄贵太妃无儿无女,能熬到仅次于中宫皇后的位子绝非等闲可比,拉着琴思月(龙汐)说话的神态全似和蔼长辈的表情,全然没有露出半分的芥蒂。
等宾客到的差不多了,琴思月(龙汐)看看时辰,转身示意可冰:“准备接驾。”
话音刚落,果然隐隐罩罩传来鼓乐之响,除甄贵太妃外,命妇都已起身,琴思月(龙汐)居首,康王妃与忠诚王妃分左右对列,躬身站在甬路两边候驾。
除了产期将近的五皇子妃,石皇后单儿媳就带了四个来,琴思月(龙汐)直腰感慨:“儿媳渐众外甥失宠。”
石皇后笑道:“做姐姐的也跟弟妹吃醋。”
皇四子妃童氏赶忙让了半步,琴思月(龙汐)上前接着:“等舅妈拜了寿我再往前面与皇舅请安去。”
每当看到石皇后,甄贵太妃就要感叹造化弄人,说到底,早年姓琴的丫头凭什么能拿嫡庶名头明火执仗地跟先皇打擂台,还不是因为有个能生的贤惠太子妃?哪像郭王妃,大局已定了才开胡——忠廉王府的俩王子加起来都没有五皇子的年纪大。
石皇后落了座,琴思月(龙汐)略陪一陪就往前面来了,忠廉王眉头微动,朝忠温王打了个眼色。
皇帝四周的除了亲王郡王就是皇子皇侄,琴思月(龙汐)倒没得忌讳,低眼扫着园中假山围墙,大大方方请了安便要离开。
“殿下且慢。”忠廉王笑道,“殿下是海量,不留着等臣先敬一盅。”
琴思月(龙汐)婉拒:“太妃与皇后娘娘都在后院,甥女不好离得太久。”
“哎——”忠廉王拦道,“后面都是不善饮的妇人,殿下岂能尽兴?好歹小王是主家,先敬过殿下才是蒙您亲来的谢意。”
皇帝笑着说:“老六一片诚心,你且住一住再回无妨。”
忠廉王又奏:“臣弟闲暇之时,亲演‘琴王破阵乐’,虽不及朝云公主编练的‘霓裳羽衣舞’壮丽,倒也另有一番气概,皇兄倘若有意,臣弟可令家乐演奏。”
“老六的琴乐造诣是兄弟间最好的”皇帝欣然应允,“准奏。”
顾长白(魔坤)起身出班:“陛下,今为太妃千秋,驾前排演兵戈之乐颇为不吉。”
忠廉王笑道:“顾公爷是怕我的‘琴王破阵乐’会抢‘霓裳羽衣舞’的风头?大可放心便是,凭着我的微末道行,失了先手怕难与朝云公主一争高低!”
“长白怎么小器起来了。”皇帝摆摆手,示意忠廉王随意。
舞乐进场,果真称得上气势磅礴,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忠廉王上酒时忽道:“前儿狩猎,偶经西山,远望殿下行园,景致繁华,比之寻常行宫犹胜十倍。”
“王舅过誉了”琴思月(龙汐)轻轻颔首,“九月十二日开园,还请王舅赏光。”
“鲁国朝云公主殿下。”忠廉王双手捧杯站在龙位之畔,“祀何罪?使君竟生诛灭之念。”
中园的喧哗与驾前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琴思月(龙汐)别过脸:“王舅何出此言?”
“老六!”皇帝微敛喜色,“筵席刚开便醉了不成?”
“臣弟不敢!”忠廉王撩衣跪倒,“陛下,臣因近来听得流言,说是朝云公主修建西山别院,将于九月十二日趁御驾降临之际捕杀臣弟,臣弟惶恐,先于驾前请罪!”
“长白!”皇帝勃然变色,“可有此事?”
“回皇舅。”琴思月(龙汐)面不改色,“绝无此事。”
皇帝脸色稍霁:“忠廉王,长白乃千乘公主,位上亲王、比于东宫,你若无故构陷,罪责不小!”
“臣弟不敢”忠廉王仰起头,“臣弟有人证在此。”
皇帝看一眼琴思月(龙汐):“传!”
过不片刻,王府护卫押着一个商顾打扮的青年男子过来:“草民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便问:“你是何人?”
忠廉王代答:“此为京师古董商柳残梦,与神龙将军府顾家有些瓜葛。”
“嗯?”皇帝问琴思月(龙汐),“你可识得此人?”
“听说过。”琴思月(龙汐)回道,“神龙将军府二房太太有个陪嫁,招的女婿就是古董行的柳残梦。”
“二房太太?”皇帝把视线转向永林,“你那庶妃的生母?”
永林躺着中枪:“是。”
皇帝厉声道:“忠廉王说你证着朝云公主要在九月十二于西山别院暗伏兵甲将其擒杀,实情如何,你细细讲来,敢有半字虚言,朕教尔三族难存。”
“草民不敢!”柳残梦伏地说道,“公主殿下着草民采办别院的古董玩器,半月前草民送了一批青瓷去西山,归途时恰巧见着殿下的车驾,草民想着有些细务该回,索性折返别院,不料机缘之下竟听到了公主与心腹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