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肖美人嘴都气歪,怎么说来说去,还变成是她小气揪着一点小事不放了?说什么气不过也泼她一杯茶水,真要泼了,这事儿有理也变成没有道理了。
南华珠听两人一言一语的说来说去,心头有数后,才拉过肖美人到一旁开口道:“好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滚烫的茶水要是落我身上,我定然也是后怕的,只是这儿在御花园呢,来来往往的宫人都看着,妹妹要是真和朱才人闹起来,未免失了脸面,也连累肖大人在前朝的名声,万一哪起子小人歪曲了事实传出去,妹妹在深宫里,就是满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既然没有伤着,便给我个脸面,到我宫里去换身干净衣裳来,朱才人那边,自有我呢。”
南华珠这番话说下来,肖美人也冷静下来了,她方才是看朱才人那得意的眼神配着委屈巴巴的口气,一时气糊涂了。
在后宫里,哪能因为这么个小事就扯到两家人朝堂上的事情去,是她不谨慎,再多说些,的确坏事。
现在冷静下来,知道南华珠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南华珠浅笑着换来宫女,让带着肖美人去自己宫里换衣裳,随后又走向朱才人,轻声道:“朱家妹妹也擦把泪,肖美人是个大度人,待会儿换了衣裳回来,朱家妹妹好生道个歉,便没事了,都是姐妹,哪能有什么仇怨的,妹妹觉着呢?”
南华珠话说得圆满,两边的面子都顾上了,事情也能闹起来,江湄冷眼瞧着,这个南华珠倒是个厉害的,不仅仅是在这件小事上拉拢了肖美人和朱才人的人心,更是潜移默化里,奠定了一种妃嫔间以她为长为大的景象。
现在这后宫除了皇后外,南华珠借着这场茶会一跃成了领头的,把同为贵人的李乐荣生生压了一头下去。
再看李乐荣,傻姑娘还乐呵呵的在这儿看戏,江湄叹口气,轻轻摇头,出来一趟收获颇多,看来洛文茵想走到宠妃这条道上去,还有不少的波折等着呢。
赵怜儿一直跟在南华珠的身边,却硬是一句话没有插得上,南华珠在这些人里位分最高,她身上少了几分身为嫡女的孤傲,反而多了点亲切感,现下这些嫔妃们,哪个不是家里千娇万贵养出来的嫡女,个个都心气儿高的很,南华珠竟然能劝得住肖美人和朱才人,可见说话的功夫,句句都掐在肖美人的点上。
“南华贵人真厉害,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儿,肯定就不晓得怎么办了。”洛文茵靠近江湄小声嘀咕一句。
江湄看她一眼,满眼的冷漠瞬间就变成了温柔,她拍了拍洛文茵的手背,笑笑:“谁也不是天生会的,你多看看,多学学,以后自然也就都懂得了。”
有江湄鼓励,洛文茵笑起来,只要江湄说能行,她就无条件的相信能行。
她对江湄的信任和依赖,早就是根深蒂固到骨子里边的了。
肖美人再换了衣裳回来的时候,朱才人也依着南华珠所说再赔了礼,虽不见得有几分真心,但好歹面子上的功夫是做足了的,南华珠好人做到底,赶着上前去打了圆场后,便自然而然的牵着肖美人坐在自己旁边来了,把两人隔开来,也免得再起争执。
今儿下午这场茶会一直到晚膳前才散,李乐荣看了好几处好戏,用过晚膳便迫不及待的往凤羽宫去。
虞澜清正在院子里消食,看西角长了不少杂草,正和月颖绣心商量着搞个秋千放那里,再摆上桌案等,算是个休闲的去处。
李乐荣小跑着进来,露水一路跟着撵都追不上。
进了凤羽宫,李乐荣便问门口的小宫女:“皇后娘娘呢?”
小宫女说就在院子里,李乐荣点点头,再往里走便看见虞澜清,大喊了一声娘娘后,风一般的就到了眼跟前。
“小主慢些,跑得满身汗,春日里的风扑在身上可不得了。”月颖一见着李乐荣就想笑,李贵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总能做些旁人想不到的事儿。
李乐荣对月颖笑笑:“多谢姑姑关心,我就跑了一小段路,没出汗的。”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把虞澜清都逗笑了。
露水跟着跑上前来,喘着气给虞澜清福身行礼,随后便一直没把劲儿缓上来。
虞澜清瞧露水难受,便让绣心带露水下去坐坐,喝杯水再过来。
露水千恩万谢,和绣心挽着手下去了。
李乐荣倒是一点粗气儿不喘,挽上虞澜清的胳膊,笑得贼兮兮的:“娘娘今天没去茶会太可惜了,好大几出戏呢,我瓜子都磕了小半盘,南华贵人那儿的炒瓜子特别香!”
虞澜清抿嘴笑笑:“你喜欢荡秋千么?”
“喜欢啊,不过宫里没有。”李乐荣听虞澜清问她话,乖乖的点头回答。
“我准备在那里装一个秋千,以后大皇子大些了,你就可以带着他在那里玩儿了。”虞澜清指着西角给李乐荣看,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想,李乐荣听得连连点头说好。
等虞澜清说完,李乐荣才觉得不对,她怎么被虞澜清一句话就带偏了?她不是来跟虞澜清说茶会的事么?
“娘娘,你怎么不问我看到什么好戏了啊。”李乐荣噘嘴,有些不开心。
虞澜清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宫里从来不缺热闹,可有些热闹若我在,你便瞧不到了。”
李乐荣眨巴眨巴眼睛,不太能听明白。
虞澜清看她一眼,勾着嘴角笑得开心,这傻丫头脑子一根筋,可爱的紧:“你说说看,今天都看见什么热闹了?”
见虞澜清问了,李乐荣也就不去琢磨她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了,津津有味,手舞足蹈的把今天的事儿给虞澜清连说带演的复原了一遍。
说罢,还感慨一句:“南华贵人真是厉害,面面俱到,八面玲珑,我还想着这事儿要是闹起来,多半要请娘娘过去呢,结果她三言两语都给劝好了,连怜荣华都没能插上话。”
虞澜清沉默听着,之前苏瑶瑶还在的时候,宫里的其他嫔妃都低调着不怎么出门,可见苏瑶瑶当时得宠得势到什么程度,人人都晓得回避,等着看她同自己两虎相争。
如今苏瑶瑶没了,宫里妃位嫔位都悬空着,她们便都出了宫门,想来争一争恩宠,争一争宠妃的位置,若还能争出个孩子,这辈子便都有了盼头了。
南华珠今天出尽了风头,先是向洛文茵和江湄示好,邀请她们到宫里喝茶,后又调解了肖美人与朱才人的事,哪边都没偏帮,却又哪边都帮了,一下便赚了两个人的好口碑,的确是笔合算的买卖。
宫里位分最高的人便是李乐荣和南华珠,现下看来,南华珠已经隐隐间成了嫔妃们的一把手,李乐荣这傻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跑这儿来同自己说笑,不过,虞澜清看重的也就是她这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得失心太重的人,特别容易在落差大的时候犯致命的错误,苏瑶瑶就是前车之鉴。
“你不爱这些场合,怎么今日倒去了?”虞澜清拉着李乐荣往屋里走,觉得有些奇怪。
“我是怕她们商量着对付娘娘呢。”李乐荣说得有板有眼,“娘娘不必参和到这些事里去,反正有我呢,我都替娘娘看着的,看她们谁敢有坏心思!”
李乐荣说得振振有词,虞澜清掩着嘴笑:“她们真有坏心思,当然要关起门来商量,怎么会通知你呢?”
李乐荣楞了一下,随后皱眉懊恼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说罢,又摇了摇头,抬起脸认真道,“旁人如何我不管,她们要争什么斗什么我也不管,我只管我自己,在我心里头,正宫娘娘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皇后娘娘您,我自全心全意都护着娘娘!”
虞澜清知道李乐荣的心意,这丫头来来回回说这话好几回了,可每次听,虞澜清心坎儿都是暖洋洋的,她也看着李乐荣,握了握李乐荣的手,拉着她进了里屋去坐下,在自己的梳妆盒子里翻了翻,找出来一对儿羊脂玉的镯子。
这对玉镯色泽乳白,泛淡黄而呈糯感,浑然天成,是上等的好玉。
虞澜清拿着出来,取一只给李乐荣戴上去,又自己戴上另一只,自苏瑶瑶走后,虞澜清是消沉了好几日的,从前苏瑶瑶虽然混账,但至少在这深宫里,她有一个相识的人陪着,不算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苏瑶瑶走了,宫墙里,便再没有和她有关的人了。
虞澜清拉过李乐荣的手,柔声开口,声音几分颤抖:“你全心全意护着我,我自然也全心全意护着你,这对玉镯原是母亲替我置办的陪嫁,今天你我各一只,往后你便唤我一声姐姐,咱们诚心相待,在这深宫里,我便又不是孤零零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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