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明月抬起手中的油纸伞,看向前面的人。
“你是,白穆之?”归明月险些认不出他来。三四年前因为与盛家铺子那场商逗,与这位白公子有了短暂的交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他。他黑了一些,不过还是那般霁月清风的疏阔男儿。
“是,我是,”白穆之问道:“明月小姐,为何事伤心?”在记忆中这位归二小姐是爱笑的,无忧无虑的,甚至是顽皮的。谁知今日雨伞下的她鼻尖微红,眸子中似乎氤氲着水汽。
“无事,”归明月低低的说道。
她显然在雨中走了许久,白如面团的脸颊上淋上了一层雨珠,白穆之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到她手上。
“哦,谢谢,”归明月接过手帕,毫不客气的擤了两把鼻涕……
白穆之先是一愣,后又失笑,嘴角弯弯。
“白同窗不是去了京城吗?”归明月不禁问道。
“我与父亲回乡祭祖,”白穆之说道:“没想到你竟搬到了家宅附近,我们现在算是邻居了。”
“是啊,”归明月点点头,正要说话,看见大哥他们一群人冒雨赶来,顿时开心的大喊:“大哥!”
白穆之见状,笑道:“听说城西戏园子又有了一台精彩的新戏,改日约明月小姐一起去听戏,如何?”
“好啊,”归明月见大哥平安归来,心里甚是高兴。
“那我就先告辞了。”
“告辞告辞。”归明月告别了白穆之,冲向大哥身边,左瞧右瞧,只见大哥身上都是泥泞,脸上也有几道划痕,不禁担心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归承志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别担心了,这不是回来了吗,回去跟你说。”
不管在生意场上如何自信强硬的归明月,只要涉及到家人,她就很难再保持冷静,容易六神无主,真的是关心则乱。这与她前世早早的成了孤儿有关,她是个极其渴望亲情的人。
原来连日的雨水使得羽山上发生了山洪,下山的路被堵住了,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没能下得山来,只能眼眼看着山洪的汹势越来越猛。后来竟来了一队官兵模样的人马,将他们救了下来。
“可看清这些人的容貌了吗?”这是救命的大恩,须报。
归承志摇了摇头,全部都穿着黑色斗篷,带着罗煞面具,根本看不清是谁。
人家既是带着面具,应该是不方便公开身份。不管怎样大哥平安归来了,归明月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好在几日后,雨终于停了。
山里损失的鲜花,只能另找别的地方的花农先购进一批。过些时日到了深秋,胡不归花铺也就到了淡季,只有些桂花、红枫、美人蕉、木芙蓉等,好在这些花的植株都比较大,不容易被雨水冲倒。
“小姐,云朗公子的腿近几日疼的更加厉害了,”玳瑁从见贤小院回来后,便跟归明月汇报道:“这样的疼法,好也不好,不好是使得他夜里不得安睡,好处则是说明经过这段时日的针灸和汤药,是有见效的。”
“很好,玳瑁,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归明月安慰的说道:“我这就去看看他。”
走在去见贤小院的路上,玳瑁又说道:“他这双腿,看似是外力所伤,实则是内里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归明月吃惊说道。
玳瑁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近日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是中毒的迹象,至于中了什么毒,一时半会根本查不出来,应该是一种罕见的毒,并且中毒的时间还很长了,应该得五六年之久……”
五六年?云朗今年应该也不过十岁吧!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在个孩子身上下此奇毒?归明月不禁握紧了拳头。
“云朗,你感觉如何了?”到了见贤小院,正看见齐哥儿与云朗正坐在院中的腊梅树下喝茶,旁边放着一叠宣纸。云朗姿态优雅悠闲,一点都看不出正被病疼折磨,面色清雅,有着不似他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平和。
“有了痛感,感觉很好,多谢玳瑁姑娘。”云朗开心一笑道,双腿传来日渐清晰的痛感对于他来说是好事,让他又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那日遇到姐姐,是否就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呢。
归明月走上前,看到石桌上的那一摞宣纸,便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禁“咦”了一声,说道:“云朗这是画的首饰图?画的真好。”画的比自己好,自己只画出线条,他这图上竟还填了颜色,是真的好。
“是啊,二姐,郎弟弟竟也会画这种式样图,我当时见了也是吃了一惊呢!”归承齐也赞叹的说道。
归明月细细看来,第一张上画的是凤穿牡丹的步摇,飞凤灵动清冷,牡丹舒展富贵,用色也熨帖,如果制出来应该又是一件引得那些夫人小姐们哄抢的好首饰了;第二张是一对蝶恋花的耳铛,下笔线条流畅飘逸,形象细腻传神……第三张,归明月正要看下去,李玉从院外进来禀报:“小姐,夫人让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