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刘义、江无忌和苏小白救起了文天祥,都是非常激动。苏刘义令副将继续在海上搜救,自己快速回航。江无忌和苏小白各抢一把桨,用力地划着。快船划出一道漂亮的尾迹,向龙舟的方向驶去。
大宋水寨这边,还是火光冲天。
赵昺虽然设下陷阱,灭了忽儿都的先锋营和小泉四郎两千扶桑兵,但损失也是巨大的。水寨内圈,总共只有十二层舰船,现在中间六层几乎烧个干净。陆秀夫、江无伤所率领的外层战舰,也被元军轰得千疮百孔。从将军到士兵,再到临时抽到前线的民兵,每一个人都在尽全力灭火。
烧的都是钱,抢得一分是一分。
陆秀夫主掌内政,看着熊熊燃烧的船舶,心一股一股的疼。
“快!快!汲水啊!都跑起来,跑起来!”陆秀夫顾不得连日来的疲劳,大声指挥着兵士们灭火。
正在这里,海面上一个声音传来:“陆丞相!陆丞相!快来看是谁回来了?”
谁啊这是?陆秀夫从大船的船舷上俯身往下看,只见下面快船上,苏刘义抱着一个人,正向自己挥手。而苏小白、江无忌等人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那是?陆秀夫眼睛微眯,仔细看了一下。这一看不打紧,胸前白须突然乱飘了起来。
“文……文……文山公!”陆秀夫手足颤抖,语声凝咽,心中一阵激荡,眼睛里涌上了热泪。
文天祥很虚弱,还不能站起来,勉强招起前臂,向陆秀夫轻轻挥了挥手。
陆秀夫猛地一拍船舷,向舷梯处冲去。守舷梯的士兵想扶他一把,手刚伸出去,陆秀夫已经从他身边冲了下去。
“慢点,慢点,丞相大人!”
江无忌急忙叫道,一边指挥着快船靠了过来。
陆秀夫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快船,几乎上扑倒在文天祥身上,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文天祥的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两人的眼中,都翻滚着热泪。
良久,良久,两人突然相视一笑,仰天大笑了起来。
苏小白抹去眼角的泪花,缓缓吟道:
山河破碎气犹寒,
白发幼主战崖山。
书生罹难剑南州,
历尽劫波今始还。
吟毕笑道:“两位大丞相,咱们还是快些去见皇上吧。”
陆秀夫和文天祥这才收了笑声,但两只大手仍是紧紧握着不放。
陆秀夫道:“陆相,苦了你了。”
文天祥道:“不苦。”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包含了两人无限的颠沛流离、苦楚和辛酸、失望与坚持。文天祥离开朝廷大军,独自去剑南州开府抗元时,还是陈宜中主政。那时文天祥的主张,与陈宜中的甚远。眼看着朝廷一日一日陷入绝境,文天祥伤心欲绝,最后决定独自离开,在剑南州开府抗元。其间的流离艰难,又怎是一个苦字可以形容?
多少个夜晚,文天祥都是看着天上的明月,泣血难眠。而第二天还要打起精神,鼓励部属,在绝境中求生存,举起简陋的武器,去与铁蹄如雷的元朝大军拼杀。
这其中的苦难,又与谁诉说?
当文天祥离开时,陆秀夫还是一副精壮的身体,一头乌黑的浓发。这才几年不见,陆秀夫已是形销骨毁,须发皆白。
每一天,每一刻,他是怎样熬过来的,又岂是言语可以诉说?
现在幼主指挥若定,力破一代名帅张弘范,让劫后重生的文天祥再次看到了重整河山的希望,以前的那些艰难便都值得了。
不苦。
只要有希望,天下便没有苦事。
“不苦!”陆秀夫喃喃的道:“不苦!”
快船穿过一堆又一堆的战火,终于驶到了龙舟之下。文天祥抬头看着船头的龙旗,刚刚收回的泪花又涌了上来。
“皇上,臣,回来了。”文天祥口唇颤动,挣扎着站了起来。陆秀夫命龙舟放下舷梯,亲自搀着文天祥一步一步登了上去。
文天祥登上龙舟,刚出舷梯,就见幼主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含笑向自己伸出手来:“文相,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