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意偷摸在房里煎着药,却被晴哥连人带炉给蹬翻了,若不是郑令意躲闪及时,险些烫着。
这些日子都是靠万姨娘的接济才能有口饭吃,郑嫦嫦都饿昏了头,整日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嚷嚷着肚饿。
万姨娘的份例也有定数,郑令意实在不好意思老是吃她的饭菜,便想着去外院碰碰运气。
绿浓本说自己去的,但郑令意对她道:“若叫晴哥发觉你对我太过真心实意,咱们岂不是因小失大了?”
“可姐儿,大厨房怎会给你吃食呢?”绿浓怅然道。
郑令意想去的其实不是大厨房,而是西苑外边的小径。
上回从丁府回来时,她瞧见那小径上有个无人打理的花架,上头结了好些个癞葡萄。
这癞葡萄原是南边的果子,不知怎的在国公府里生了根,无人识得。
郑令意见到癞葡萄的时候,还是脆生生的绿,但果子成熟时是明艳的橘黄色,内里是鲜红的果瓤,这国公府府的人只把它当做个观赏的果子。
郑令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果子,除了果瓤甜蜜可食之外,还有清凉败火之效。
去外院,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
若是婢女去外院领东西,或是姐儿外出,都得去安和居拿一个手牌,一出一入,都得登记在册。
那日绿浓之所以能够偷偷去外院,是因为当值的守门婢女,与她刚巧是同一拨买进来的。
绿浓帮过她几回,交情还不错,便纵绿浓出去了一回。
郑令意想起的西苑西墙的院墙坍塌了四寸,因这西墙外还隔着一条窄夹道,此处有是姨娘庶女的居所,大家都不怎么上心,也就没有修缮。
郑令意估计着,绿浓托她一把,她就能翻出去了。
趁着午后晴哥和谷嬷嬷回了安和居后边的下人房休憩,郑令意和绿浓悄悄的来了西墙边上。
绿浓费劲的将郑令意高高的举过头顶,让她攀上围墙。
“姐儿,你小心些。”绿浓还带着麻绳,待郑令意回来时,将她拽上来。
这小偷小摸的行径,绿浓没怎么做过,紧张的四处张望着,像是随时有人会钻出来。
郑令意顺着绳子落了下来,这夹道两侧的墙面倒是可供她借力,除了衣裳蹭脏了些,郑令意安然无恙的落在了地面上,夹道没有人打理,满是尘土。
郑令意用手扇了扇,朝外头的偏僻小径走去。
到目前为止都算顺利,唯一不妙的就是天色,郑令意瞧着头上灰蒙蒙的天,像是要落一场秋雨。
那癞葡萄果真成熟了,橘红耀目,落在郑令意眼中简直像是救命稻草。
只是好像少了几个,看来这国公府里,也是有人识得这果子的。
郑令意撩起一片裙子,将花架上的癞葡萄都摘了下来。
得了这般多的果子,她心里正高兴着,忽觉身后有人盯着,一回身却又没见着。
她心下疑窦,再回首见花架边上有裙边闪躲。
郑令意一惊,刚想逃,却正正好叫死去许久的爬山虎藤蔓缠了个结实。
不远处传来按捺不住的笑声,郑令意觉得这笑声有几分熟悉,转身一瞧,只见张巧娘从花架后走了出来。
她上前替郑令意扯掉藤蔓,道:“姐儿也喜欢吃这癞葡萄吗?”
虽说她似乎帮过绿浓,可郑令意到底是见过她窘境的人,不知道这张巧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郑令意麻利的掸了掸灰,轻声道:“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的吃就行。”
张巧娘闻言,伸手摘下高处残留的一个癞葡萄,利落的掰了开来,将里边的果瓤挤了出来,一口吸了进去,抿了半晌,又将果瓤里的籽一粒粒的吐在了果壳里。
郑令意见她这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疑道:“你是点心斋的厨娘,怎么还瞧得上这样粗陋的吃食。”
“粗陋?”张巧娘看了看手里的癞葡萄,哼笑一声,做出一副品鉴名品的样子来,道:“国公府家大业大,什么点心用料都有,吃得多了,我反倒更喜欢这种果子本来的甜味,所谓返璞归真,回归本味嘛。”
听罢这洋洋洒洒的一大串,郑令意点了点头,冷淡道:“哦。”然后往夹道走去。
张巧娘还以为自己方才一番话,显得自己既深刻又有意蕴,多少能洗刷一下那日的尴尬印象,没想到这小丫头理都没理她。
张巧娘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想起那小子临走时阴森森的威胁,只好主动道:“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包点心。”
郑令意一脸狐疑的看着她,道:“为何?”
张巧娘磨了磨牙,那日在鲁氏跟前分明是个可怜巴巴,任人欺辱的小庶女,今日却是只两耳尖尖树立,警觉无比的小狐狸。
两人早在结识之前,就已经暴露了最真实的样子,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张巧娘用她那双媚眼如丝的眼睛,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因为那小子胁迫我了,难不成因为你相貌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