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人面上皮肉一颤,随即滑稽的从椅子上滑下来,毫无所觉瘫倒在地的样子,显得极为可笑。
小瑰走了出去,一手拽着一只脚,很不客气的把她们给拖了出去。
她把鲁氏两人好生安置在外院的厢房里,此时天已全黑,小瑰去郑令意房中,见她依旧熟睡,便掩门走了。
第二日晨起时,小瑰再度去寻郑令意时,却见这屋里只有绿浓在依旧在熟睡,床褥上空空如也,只余下一个不明显的浅凹,少女不见香踪。
“又要挨罚了。”小瑰一边四下狂奔寻找着,一边很是绝望的想着。
她飞快的从影壁前跑过去,影壁上有一只镂空的断尾狐狸正痛苦的伏着为自己舔舐伤口。
少女的一声轻笑忽钻进小瑰耳中,她顿时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凝神捕捉着那声音,顺着细微声音往后踱了几步。
从狐狸的断尾处望出去,只见吴罚和郑令意正面对面站在一棵桃树下说话。
桃树正是挂果的时候,绿中含粉,粉中沾绿,总有三两颗密密的挨在一起,像情到浓时的一对眷侣。
郑令意手里正拿着一枚笋丁包子,细嚼慢咽的吃着,忽瞧见了小瑰,很是淡定的对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小瑰姑娘。”
吴罚早就发现了她,只是懒得理会。
小瑰皱着眉瞪着眼从影壁后绕出来,上下打量了郑令意一眼,纳罕道:“你怎么醒的这般快?不过五个时辰尔。”
郑令意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缘由,忽忆起自己似乎朦胧之中听到过一声铃响,便伸手指了指小瑰腰际的铃铛。
小瑰一把握住铃铛,连连摇头,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不可能!你做的是美梦,怎么可能这么快醒?”
郑令意美眸一怔,吴罚偏首瞧着她纤长的睫羽,然后是小巧的鼻尖。
梦中平和幸福的景象在郑令意脑海中浮现,她粉嫩的舌尖抵着洁白如贝的牙齿,发出的声音既黏腻又迟疑,“大抵是,小瑰姑娘给的美梦太不真实了吧。”
小瑰愕然的看向吴罚,脱口而出道:“竟跟你是一个样的性子,你那次不也是说美梦太假吗?”
郑令意闻言扭头看向吴罚,两人对视一瞬,深海对上墨池,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手艺不精,别怨旁人。”吴罚觑了小瑰一眼,道。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把小瑰气个半死。
见她怒气冲冲的还想辩驳,吴罚又道一句:“莫要误了正事。”将她的话塞回了肚子里。
她狠狠白了吴罚一眼,对郑令意道:“姑娘该回家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知道了?”
“我不知道。”若不是郑令意说话时神色着实天真无辜,小瑰还以为她在戏弄自己。
“其实我,虽听吴公子说了一些,可对狐仙庙还是晕头转向的。”
这话说的极聪明,郑令意长着一张娇而灵动的脸,只要她一开口,众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凝神倾听。
“不过,我只需的说自己一进屋就昏睡了过去,醒来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身上酸软乏力。其余的,就叫她自己瞎猜去吧。”
小瑰略想了一会,突然咧嘴笑道:“姑娘真是聪明,是,这样说极妥。”
人的想象力是最无穷尽的,能在虚无中勾勒出自己想要的事实来。
“可我嫡母所求之事,你们打算替她做吗?”郑令意瞧着小瑰还像是好说话的样子,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做自然是要做的,毕竟收了人家这个数。”小瑰说着,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两?郑令意暗自咂舌,鲁氏可真是大方。
不过人家要怎么做,却不是郑令意能再置喙的了。
小瑰转过身,示意郑令意跟上自己,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瞧着吴罚。
他如今的样子,可远胜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眉宇英武,像是刀刀精心刻出来,沾染着锋刃的锐气;身量挺拔,像是有一根永不打弯的脊骨,只是他身上总有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郁邪气。
“甘松种药的时候,是顺道也给你施肥了吗?几日不见你,怎么长的这般好了。”
郑令意认真的问了一句,惹得小瑰捧腹大笑,吴罚嘴角微动,不知该做个什么表情出来。
他见郑令意对自己一笑,眼眸弯弯像他年幼时最喜爱的一把纤弓。
吴罚嘴里忽弥漫开一股涩意,像是咬了一口半熟的桃子,酸涩的倒牙,却怎么也丢不开口。
‘下一回再见她,也不知要到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