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点着褐色线香,烧了约莫三寸,散发出一股十分清雅的香气,叫人闻了不易犯困。
“曾家嫡长子已然娶亲,余下还有一个嫡次子和一个庶子。”郑国公啜了一口清茶,对郑令意道。
寻常人家哪有父亲和女儿直接谈论婚事的,再怎么也会有主母在场。
不过郑国公显然不希望鲁氏掺和太过,索性自己全包圆了。
“与庶子结亲无趣无意,可要与嫡子相匹配,我瞧遍上下,也只有你能够的上了。”
如今这房里也就两个人,郑国公说话坦白的不能再坦白了。
“可,曾家会肯吗?”
虽说是男低娶女高嫁,可这国公府和曾家左左右右的衡量一番,其实也是差不多的,细究起来,还是曾家前景好些。
再想让庶女嫁嫡子,的确是有些高攀了。
“这便要看你的本事了。”郑国公含笑看向郑令意,郑令意只觉肩头一重。
“我会让夫人安排相看,这曾府的谢氏也是高门大宅里出来的,看人的眼力价总有,你可不要再装傻藏拙了,这真是一门不错的好亲。”
郑国公再三叮嘱,神色郑重,郑令意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口,只能化作一句,“知道了。”
前几门姻亲助益不多,甚至还结成了仇家,也难怪郑国公此番对郑令意的婚事这般上心,这大概也是郑令意的运数吧。
蒋姨娘得知郑令意与郑国公所谈之事后,高兴的差点要去买烧猪酬神,冷静下来之后才作罢,只在房里诵了许久的经。
郑令意却没那般高兴,这门婚事,是好是坏还未可知,只看郑秧秧便知晓了,直到现在,郑令意都不知道这王家到底有个什么蹊跷之处。
她本想让巧罗暗中去查曾家嫡次子的事儿,却没想到过了两日,曹姑姑便亲上门来。
“呦,这是给国公爷饮的茶水吧?老奴可不敢喝,姑娘若真有心,还是换一杯白水来就好。”
曹姑姑不肯坐,硬是要站着与郑令意说话。
“曹姑姑,做这团凳可好?”郑令意指了指那把略矮一些的团凳。
曹姑姑想了一会子,这才坐下了,可也只勉勉强强的挨着一点,显然是个极有分寸的性子。
“国公爷知道姐儿心里必然还有许多的担忧,今日老奴来,也就是为这件事。”
曹姑姑说着,也看了蒋姨娘一眼,见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也觉得可怜。
“曾府原是曾相爷掌家,可惜遇刺早逝,现下由其嫡长子曾锥掌家,曾锥是协忠大夫,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嫡次子名为曾现,字西安,比姐儿你大了五岁。如今还是读书的年纪,今年科考虽未中,姐儿你也不必担心,第一次科考就中举本就少之又少。”
曹姑姑说的不大通顺,想来也是听郑国公转述,他那满口文绉绉的话,曹姑姑自然说不惯。
曹姑姑饮了一口水,身子往郑令意这边倾了倾,声音略低了一些,道:“已故的曾相与其夫人谢氏关系很好,府里唯有一个姨娘,还是早年间侍候的通房丫鬟,也只得了一双庶出儿女,很是安分守己,从没闹出什么闲言闲语。曾锥与他曾相的性子如出一辙,父兄皆是如此,姐儿也就不必担心曾家二公子的作风了。”
曹姑姑打量着郑令意的神色,见她一副沉吟之态,冷静的像是要做一笔买卖,面上寻不到半点羞意。
郑令意自然不知曹姑姑心里的疑惑,只心道,‘如此看来,倒是家风清明。’
她也就明白了郑国公为何要让曹姑姑来婉转告知,他若是自己来讲这番话,岂不是比自打嘴巴子还要尴尬吗?
过了几日,安和居又让丹朱来传话,说是三月初三,谢氏会来国公府吃茶。
虽说百日已过,但权贵人家大多还是避忌国丧,所以两家人都是悄悄的,也不敢太过张扬。
丹朱前脚刚走,巧罗便从西苑的偏门钻了出来,她早就从外头回来了,见丹朱在此,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才在偏门后藏了一会子。
“菩萨保佑,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听罢绿浓转述丹朱的来意,巧罗连连道。
郑令意的心思却不在这婚事上,对巧罗道:“怎么样?新庄子买下来了吗?”
郑国公给的银钱,还够再买一间带田的庄子,郑令意让吴罚他俩不必急,遇到合适的再下手,上次巧罗得了消息,说是已经有些眉目了。
巧罗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契书来,道:“已经买下来了。吴家哥儿不在,甘松一人忙活了一晌午,奴婢去的时候也是凑巧,赶上他回来了。”
郑令意垂首看着契书,随口问:“是去学堂了吗?”
巧罗摇了摇头,道:“听到甘松说,好像是叫吴家的探子给缠上了,不得脱身,吴家哥儿许是要回去了。”
郑令意忽得抬眸看着巧罗,纤长的眼睫轻柔的眨了眨,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垂眸看着手里的契书,似乎这契书能够解答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