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喊了一个字,就不受控制的再度沉了下去。
绿浓见她探出头来,心里略松了松,见四下竟无婢子来救人,气的掷了灯笼,要跳下去。
“你难道会水吗?跳下去还不是送死,马上就有人来的,你且等等吧!”
戚氏和鲁笑颜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她,绿浓只觉自己像是被钳住了,又气又急又怕,只得不要脸面的大喊大叫起来,“救命!救命!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这湖的水乃是活水,与外河相连,也就意味着,它是会动。
郑令意越是挣扎,离岸越是遥远。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绿浓大喜过望,以为来的是会水的婆子,却没想到是几个小厮。
戚氏和鲁笑颜见状松了手,绿浓一下跪在地上,连连摆手,吼道:“不成!这不成!”
即便是救上来了,要郑令意日后如何活下去?
世人的唾沫就能再把她给淹死一回。
绿浓的声音如裂锦,她甚至剧烈的干呕起来,咳出许多血沫来。
可郑令意渐渐听不大清楚了,只觉得身子好沉,人也好困倦。
近处又传来一声闷闷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也落了水,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想了。
绿浓眼见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越过那几个小厮,果决跳入湖中,如游龙一般在水下隐去身影,不一会子便将郑令意给托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郑妹妹!郑妹妹!”
沈沁从那些瞧热闹的人中艰难挤出来,到岸边大声疾呼,沈规伸手在她身前拦着,生怕她也掉了下去。
春水把跌坐在地上的绿浓给扶了起来,看着她脚边的那滩血沫子,面露怜悯之色。
绿浓没理会谁人来了,谁人又走了,只眼睁睁瞧着吴罚把郑令意从湖水中抱起来,步步走上岸来,犹如一对在月下将鱼尾化作人腿的鲛人。
“这不是吴家那个被逐出门的小子吗?”鲁笑颜和戚氏听到有人这般议论,对视一眼,眸中是难以掩饰的狂喜。
吴罚已经很有分寸的把手放在郑令意颈下和腿下,可这搂抱的动作,到底是太亲密了些,再加上在水中相拥,不知道会给人多少遐想的空间。
沈沁让众人让出一片空地,绿浓飞快的脱了外衣披在郑令意身上。
众人看戏之心不灭,甚至又多添了几个灯笼在此,此刻正是明如白昼,半点不假。
绿浓颤抖着把手指往郑令意鼻下一放,好半天才感受的一点子微弱气息。
“大夫呢!”沈沁只觉郑令意脸色莹白如玉,一时间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慌张道。
“已经派人去了。沈规连忙答道。
“扶她起来。”吴罚的声音有些发颤,可若不是亲近之人也听不出来。
绿浓对他已是万分信赖,依言照办。
吴罚半蹲下来,伸手在郑令意后颈下三寸一点,她猛然一口,吐出一大口湖水来,又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绿浓把郑令意搂在怀中,欣喜若狂的说:“姐儿,你醒了。”
郑令意艰难的睁开眸子,看到绿浓、沈沁、沈规,还有吴罚,以及他们身后那张张看戏面孔。
郑令意逐个看过去,谢氏、吴柔香,最后把视线落在戚氏母女身上,见鲁笑颜挑衅的瞧着她,而戚氏却避开了她的眼神。
郑令意心下已经明白了三分,不由得用手指重重擦过嘴唇,哑道:“我无事。”
她此时虽狼狈,可楚楚动人之态更甚,裹在绿衫子里,像一朵飘在翠水绿里的梨花。
“怎觉得你下水一趟,倒是更美了几分。”
沈沁见她苏醒,心下松快,懵懂一句,戳破了郑令意多年的秘密,也道出了在场众人的困惑。
这郑令意刚叫人救上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只是看戏,可越看越有些纳闷。
待她苏醒,唇瓣泛红之后,更觉美了一番,双眸顾盼神飞之态,如水中洛神。
“看来郡主家的这池水有美肤之效,各位只盯着我瞧可没用,得下去泡一泡,多喝几口才是。”
郑令意说着,挑了挑眉毛,眉目妍丽张扬,极尽讽刺之能。
在场之人大多抱着看戏之心,被郑令意这样一说,虽然恼怒,却没法子反驳。
沈沁和绿浓不由得一愣,沈规也大感意外,这小女子一下水便褪一张面皮已是奇怪,没想到一下水却还能换了个性子,不由被勾起了浓厚兴致。
他还没咂摸几下,便瞧见吴罚面色阴沉,冷冷的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所触之处,是一对母女,
沈规留意到,那也是郑令意方才盯着看的两个人。
再一想吴罚都能分辨出郑令意婢子的声音了,沈规心里的火苗又黯淡了下去,心道,‘怎么这世间有意思的姑娘都有人惦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