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房里装扮的差不多了,又试探着在廊下系了几条红绸缎,在柱子上贴囍字,然后藏在门口偷窥俏朱的反应。
俏朱从院门外进来的时候,被这一团红给引了过来,待她看清是什么后,似有几分同情之色,并未驻足而是很快就走了。
巧罗松了口气,大着胆子又将这抹喜色往又延伸了几丈,又往左延伸了几丈。
她在郭姨娘房门口系红缎时,万姨娘恰走了出来,见巧罗在忙活着,笑道:“巧罗,给我几个囍字,我也在门上贴起来,咱们也得热闹热闹不是?”
虽说郑绵绵一事令巧罗心里有几分膈应,但万姨娘从始至终都是很好的,巧罗对她没有不友善的道理,笑着就递了几张囍字给她。
两人正笑盈盈的说着话,忽然房门大开,郭姨娘素着一张脸就走了出来,巧罗可从未见过她这素面朝天的样子,像是苍老了许多。
巧罗还未反应过来,手里的篮子就叫郭姨娘一掌拍翻了,红纸绸缎散落一地。
“郭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巧罗连忙去拾,有几个囍字被风吹远了,她小跑着去追,一返身却见郭姨娘正在撕扯她刚缠上去的红缎和囍字。
万姨娘去拦她,郭姨娘也不知是怎么了,浑身都是劲儿,把万姨娘一把推翻在地。
巧罗见状也顾不得未捡回的囍字了,赶紧折返将万姨娘扶起来,两人瞧着郭姨娘把她自己门前的装扮毁了个一干二净,又想去别处撕扯。
“不许!”巧罗张开双臂拦在她跟前,寸步不让的说:“你毁了自己房门口的,我随你,别处你别想碰一点!”
郭姨娘像是魔怔了,又来推搡巧罗,不过她与万姨娘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没能叫她一把给推到地上去,只是踉跄了几步。
“做什么呢!”
俏朱的声音传来,巧罗一惊,又听身后郑令意道:“巧罗,万姨娘,怎么了?”
巧罗转身见郑令意与蒋姨娘也出来了,心里更有了底气,却也惶恐自己的做法是否会给她们招来祸事。
眼下局面清楚的很,不用旁人解释,只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俏朱看向郑令意,似乎要她来给解决之法。
郑令意没过多纠结,只弯腰拾起一张囍字,对巧罗道:“把这些都撤了吧。”
巧罗也没说话,只是有些想哭的样子,低着头去解掉栏杆扶手上的红绸。
郭姨娘忽朝郑令意靠近,惊得蒋姨娘赶紧挡在两人中间。
“我女儿是你害的吧?”原本了无生气的眼睛里忽冒出恶毒之光来,直直的瞪着郑令意。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是鲁氏嫌西苑太清静了,而故意遮遮掩掩告诉了郭姨娘一些内情。
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的不幸归咎到别人身上。
郑令意既生气又觉得悲哀,当着俏朱的面就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有这通天本事,还会是如今的境地吗?”
郭姨娘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话,一时间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好。
“咱们走吧。”郑令意也没理她,带着大家返身就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郭姨娘在身后如泄愤般大喊道:“这是你活该!”
郑令意半点不愿忍让,立刻转身对其道:“我活到如今的年岁,如何为人处世。老天若看在眼里,觉得眼下之事都是我该的,我信这因果轮回,那你,你女儿,以后的日子只会比我更差,敢说没做过亏心之事吗?”
一番话堵得郭姨娘说不出话来,院中立着的俏朱也似有所感的垂下眸子,绿珠不明白前情后果,只觉得郑令意周身的气势厉害极了,满眼都是崇拜之情。
听罢这一席话,平生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巧罗觉得底气大增,余下的红缎和囍字也不取下了,郭姨娘门前光秃秃的,倒显得冷清。
“走吧。”郑令意懒费唇舌,径直回屋了。
蒋姨娘倒有几分焦灼,不住的说,“她怎么今日发起疯来了。”
郑令意喝了口茶,扬眉看着这满屋子的喜色,道:“原想着六姐姐与姐夫感情不睦,十四姐总算有些盼头,如今诞下一女,夫妻感情怎么说也和缓了些,她自然着急。兴许,还有夫人煽风点火,恶人先告状的情由在。”
蒋姨娘见郑令意又要陷入沉思,连忙打断道:“好了,别想了,与嫦嫦下棋去,今日也要早些睡,这几日都睡足些,成亲那日可没有你睡觉的时候。”
郑令意呆呆的‘唔’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蒋姨娘推进屋里去了。
绿珠像个小跟屁虫似的黏着她,当真还是个孩子心性。
那一个陌生的家里,只有这样一个孩子伴着郑令意。
郑令意这几日担心她与嫦嫦以后的日子,她又何尝不替郑令意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