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罚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
此时绿浓从外回来,郑令意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绿浓尽量克制住不屑的情绪,对吴罚和郑令意道:“五小姐还是哭,奴婢也不清楚有什么好哭的,反正首饰是收下了,应当无事了。”
“小孩子气性,也不知杨姨娘是怎么教养的。”吴罚这话说得,倒很有几分一家之主的风范。
郑令意见他还有些气堵着,便沾着些撒娇口吻对吴罚道:“传晚膳吧,如此闹了一通,我饿得紧呢。”
吴罚自然应允,对于不甚在意的人,吴罚又怎会把她长久的放在心上,郑令意这样稍稍一哄,他心里便舒坦了。
人的精力有限,自然要放在最在意的人身上。
待到了第二日,夫妇俩打算一道坐了马车出门去。
王豆立在马车边上,低低的埋着头,弓着背,动作迟钝而笨拙。
郑令意上马车时便注意到了,偏首睇了吴罚一眼,示意他去问问怎么了。
吴罚越是盯着王豆,王豆越是躲他的视线,直到吴罚呵了一声,他才不得不抬起头来。
只见王豆面上青红一片,再看他佝偻着的样子,不必猜也能知道,他身上定然也有伤。
“你这是怎么了?”吴罚道。
王豆迟疑一瞬,稍抬眼瞥了瞥吴家门口那些守门的小厮。
吴罚对这些事情倒是领会的飞快,皱眉道:“他们见你是我的人,便排挤你,寻隙滋事?”
王豆点了点头,吴罚当下并无表示,只道:“好了,你也上马车,我来驾马,先送你去趟康宁坊。若是有内伤拖着不治,会影响寿数。”
听吴罚说得这样有严重,王豆也不敢推辞了,连忙与吴罚一左一右的坐在马车上,往集市走去。
康宁坊与寒衣行同在西市,也很顺路,吴罚将王豆留在康宁坊治伤,又替他预付了药钱后,这才与郑令意往那寒衣行去了。
这寒衣行是鲁氏所给的一间铺面,地段好得很,郑令意一直想要看个究竟,却因为寒衣行的掌柜日前去了北国买货而没能成。
近来才得了消息,说这掌柜总算是回来了,郑令意这就寻了个机会赶了过来。
郑令意与郑嫦嫦约在一间茶寮里见面,也在这条街面上不远处,眼下时候未到,所以不着急。
“爷,夫人,想买些什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郑令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从货架后绕了出来,一脸骇人的大胡子,一双半褐半绿的猫儿眼,更是叫人害怕。
他虽有一双异域瞳色,身量也比一般人高大,但看相貌却是刚硬中不失柔和,想来只是混了一半的外族血统。
他们在打量这个男子,这个男子也在打量他们。
一对俊朗男女,搁在哪里都是少见的。
“敢问掌柜该如何称呼?”郑令意启唇浅笑,道。
没人不喜欢美人对着自己笑,除非美人边上有个虎视眈眈的阴鸷男子守着。
那男子将怀里的皮料都扔到桌上,又折返回货架后头,高声道:“夫人叫我老李就是。”
这样一个人,却是十足老实的一个称呼,着实让人别扭。
“为何与你的租约一签便是十年?这样好的地段,你的前东家为何不自己开铺子?非租给了你,每年只能收些租金。”
吴罚原不想这么直截了当,但眼下他着实困惑。
虽说在这京里外族人并不少见,但鲜有外族人能开铺面的,这人不是刁滑之辈,就是深不可测。
难怪鲁氏将这间地段上佳的铺子当做个烫手山芋般丢开手来。
老李从货架后出来,看了两人一会子,扯着嘴角一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新东家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这位夫人得了这件铺子做嫁妆吧。”
“少说废话。”吴罚懒得与他周旋,冷淡道。
“东家不必担心,我是粟朝人,我生母虽是北国人,但父亲在粟朝还算有些脸面,所以入了户籍。这铺面在前头掌柜见了血,前东家嫌晦气不敢自己经营,便租了给我。我怕自己的相貌添了阻碍,便让人出面替我签契书。可铺子经营总得自己来,久而久之也瞒不过人。”
老李看了郑令意一眼,眼神似能洞察人心,他继续道:“若非如此,这件铺面恐也到不了这位夫人手里吧?您放心,我是本分人,租金一分也少不了您的。”
郑令意只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偏首去瞧吴罚。
吴罚微微眯起了眼,像是狼嗅到血气,对老李道:“前头掌柜夜里关铺门的时候,被贼匪捅了心窝子死了,怕晦气消息传出去跌了租金,所以对外只说是急病死了。我都费了许多功夫才打听出来,你这个本分人怎么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