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绕着回廊上了二楼,只见沈沁这个闲不住的,连面纱都未带,就笑着朝郑令意挥手。
沈沁也不是个爱听戏的人,只觉戏楼热闹,总比两人空坐着吃茶要有劲。
她的哥哥沈规倒是个爱听戏的,常年在仙人耳包了个雅座,沈沁今日邀郑令意去看戏,便是借了她哥哥的雅座。
郑令意没来过戏楼,对一切都新鲜的很,也不遮掩自己,待引路的婢子出去后,便左看看右瞧瞧,神态可爱极了。
沈沁抿着唇笑,道:“都成婚了,还像个孩子。”
郑令意不好意思的笑着,她原还比沈沁小两岁,说起来沈沁既然与陈著心意相通,两家人的门第又匹配,为何还不成婚呢?
她虽好奇,可也不能贸贸然的提起这话头。
沈沁不知她在想什么,只道:“这里的柿子糕很好吃,我已经点了一盘,待会尝尝。”
“好。”郑令意乖乖的点头,依旧好奇的探索着。
沈沁刚念叨着柿子糕,婢子便送来了。
郑令意正用指关节隔着帷帐叩了叩,听着声音脆生的很,有些好奇的问沈沁,“郡主,这帷帐后怎么还有块木板呀?”
沈沁摇了摇头,她也不知这是为何,还是那婢子道:“回贵人,这板子是能拿掉的。逢年过节时,有些贵人也爱凑热闹,一个雅座太小,撤了板子就能拼成个大雅间了。”
郑令意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倒是灵便的很。”
婢子福了一福,道:“谢贵人夸。”
她刚一出房门,便被另一个衣着精致些的婢子给拦下来,隐隐约约传来两人的说话声,“方才你给这间送的是什么糕点,可是女客?我们这也要一份。”
“是平王府的郡主请客,确是女眷喜欢吃的。”
郑令意循声看去,隔着琉璃窗子正与那婢子目光碰上,对方认出她的身份来,连忙福了福,然后离去。
“绿珠,方才这婢子你可认识?我怎么瞧着眼熟的很。”
绿珠把窗帘掩上,听郑令意问,便道:“夫人忘了?她就是那天跟在陈家嫡姐儿身边的呀。”
“是了,我说怎么眼熟的很,却又想不起来了。”
郑令意随口道,并没把这一小小插曲放在心上,正拈了一块金红的柿子糕准备吃,却见沈沁托着下颌不发一语,面上也没了笑意。
“郡主?”
沈沁听到郑令意唤自己,这才勉强一笑,也拿了一块柿子糕吃了。
午后的第一折戏开了锣,把郑令意的话都给堵上了。
见沈沁避开自己的目光,郑令意也知她不愿自己多问,便识趣的看戏了。
今日这出戏,恰好唱的是《西施归越》。
自越国打败吴国后,越王进贡给吴王的美人西施怀着吴王的遗腹返归越国。
西施以身躯为献,却遭到国民的鄙夷和勾践的忌恨,也为旧日情人范蠡所不容,万念俱灰,终于跳崖自尽。
白日来瞧戏的贵人多为女客,不爱那些打打杀杀的戏文,这一出戏是仙人耳专门投其所好所写的。
绿珠和春水看得只流眼泪,帕子都湿透了一整块。
郑令意倒是不想哭,只是被场面里的一把月琴声勾动心弦,几乎是不由自主为西施扼腕叹息。
这场戏一歇,郑令意是最快从情绪里挣出来的人,绿珠和春水一见着彼此红彤彤的眼睛,也笑了出来。
只有沈沁,她虽无泪,可却是满脸灰败,一副恹嗒嗒的样子。
郑令意看了春水一眼,春水显然也注意到了沈沁的不对劲,便对绿珠使了个眼色,对沈沁道:“奴婢面上实在不好看,还是先去收拾一下。”
沈沁心不在焉的扬了扬手指,春水望了郑令意一眼,悄悄对她一福,盼她能够安抚好沈沁。
两个婢子掩上门出去了,郑令意欲言又止的望着沈沁,很快就让她觉察到了。
“你这眼睛,看着像会说话似的。”沈沁用胳膊拢着肩膀,姿态很是脆弱。
“郡主。”郑令意低低的唤了一句,“到底怎么了?可与我说说么?”
“说什么?”沈沁无所谓的一笑,却让人很是心疼。
郑令意疼惜的蹙着眉,小心翼翼的揭开问题,道:“为何,郡主一听到陈家人,心情就变得不好了?郡主与陈家哥儿既然心意相通,为何又不商议婚嫁之事呢?”
“我与他是不可能的。”沈沁轻轻的说,一滴泪从她的右眼中坠落,被她不在意的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