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已经安静了下来,郑双双不再闹腾了。
郑令意心里想着再试一试,便起身朝内室走去,她没有进门,只是靠在门边倚着,隐含期盼的望着郑双双。
郑双双瞪着她,像一只从自幼失怙的小兽,满目都是警惕之色。
她从床上爬了下来,赤着足冲着门边。
“穿上鞋,地上凉……
郑令意话还没说话,门就狠狠的砸上了。
所有的叮咛和温情就被拒绝,连一向与郑令意不太和睦的郑莹莹此刻都有些不忍的移开了目光,更遑论吴罚了,自是心疼的不像话。
郑令意深吸了口气,往廊下走去,吴罚随即跟上,两人立在廊下,看着这安和居里的一草一木,婢子们远远地盯着他们俩瞧,不敢上前。
“小孩子总是这样的。”吴罚轻声开口道,“什么都不懂,只会逃避,以为只要装聋作哑,发生过的事情就不会存在了。”
郑令意抬眸看了看皓月当空,又瞥了一眼庭院里淡黄的烛光。
今日对郑令意来说,是令她痛苦的永世无法忘怀的一日,可对其他人而言,不过只是又一个平常的夜晚。
“殊不知,若不敢直面,阴影会永远如附骨之疽一般黏着她,无法驱散。”
郑令意压抑着痛苦,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预言了郑双双的一生。
郑燕如从正屋走了出来,她的神色不是很好,方才劝鲁氏答应,郑燕如也吃了不少埋怨。
看见郑令意夫妇俩站在廊下时,她停了停,好似有些不敢面对。
不过很快还是走了过来,强做欣喜之色道:“娘亲同意了。”
郑令意只默然的点了点头,郑燕如一愣,也觉得自己傻,这种事情,难道还要郑令意向自己道谢不成吗?
再想到方才鲁氏在屋里漏出的那一句半句,郑燕如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她虽感到抱歉,却也不能让郑令意知道还有这么一层内情。
若没有郑双双那一推,蒋姨娘也不会丧命,郑燕如没说假话,却也没将事情和盘托出。
吴罚不知对郑令意附耳说了句什么,郑令意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我还有几句话,想要对夫人说。”
她说着,朝安和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动作潇洒,像一个决心上战场的战士。
郑燕如尴尬的笑了笑,迟疑道:“妹妹想同娘亲说什么?今日多事,不如……
郑燕如说不下去了,假咳了一声做掩饰。
吴罚虽不是出自同一个理由,但也不赞同郑令意自己去面对鲁氏。
可郑令意在某些时刻的固执和倔强,是很难撼动的,吴罚心里清楚,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小心些。”他沉声道,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郑令意一眼。
“看得出,妹夫是极看重你的。”郑燕如说到,也不知有没有一点羡慕。
郑令意对郑燕如福了一福,随即朝正屋走去。
郑燕如追了几步,只见郑令意边走边回身望了她一眼。
她的乌发在夜风中飞扬,影影绰绰,丝丝融进了夜色里,丝丝反映着月的银冷光。
她的眼睛很明确的说,“不要追。”
郑燕如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又叹了一声。
鲁氏似乎早知郑令意要来,看到她时双眸都是笑着的,格外得意几分。
“怎么,没让你那打手夫君一块进来恫吓恫吓我?”
鲁氏身边伺候的是月桂和月枝,花姑姑被伤成那个样子,定是需要好好养上一段时日了。
“夫人可做了什么事儿,使得我要来恫吓您呢?”郑令意在自顾自在椅上坐下,看向鲁氏道。
鲁氏面上笑意不变,道:“你在家里上上下下也闹遍了,打听遍了。想来也是知道事情缘故,所以才一副抒发不出,无人可怪罪的憋屈模样。”
“夫人在这房里坐着,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郑令意讥讽道,“想来也是牵挂的很。”
鲁氏听出郑令意语气中的怀疑,惬意的笑着道:“我与你说个明白,这安和居里上上下下,包括知秋也都瞧了个清楚。你可千万别赖上了我。你若不甘愿,只管闹腾起来,到时候你这个小妹,名声可就臭的糊烂了。”
听她提到郑双双,郑令意看向鲁氏,道:“如今姨娘也死了,小妹对您还有什么用呢?少在她身上花些心思吧。”
鲁氏得意的对郑令意摇了摇头,畅快道:“这可不由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