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不只是一个女人,我还是一个背负着国仇家恨的罪人,家族的罪人,我有什么资格耽溺于儿女私情之中呢?
算了吧,放手吧,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一张乱麻,只有快刀才能斩了它呀!
夜,很深,深沉的像一块化不开的墨迹,却又执拗蛮横地铺在天地之间。
人心中的哀愁,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轻轻敲开刘基的房门,他并没有睡,而是静坐于桌前,品饮着那坛令人心神俱醉的鹤觞。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遂即温和的笑谈:“阿薇,还是……阿棠?坐吧,我猜想你睡不好会来找我,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坐进椅子里,无奈的笑道:“可不是吗,我记得去年也是这样,我临走的前一晚怎么都睡不着,就来找你。我以为你会挽留我,结果你没有,所以我走了。”
他端着酒杯的手停滞了一下,笑道:“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
我冲着他嫣然一笑,幽幽道:“是啊,就比如说这一次,我并没有打算让你来挽留我。”
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缓缓道:“如你所愿。”
我叹了口气,意兴索然地把玩着桌子上的杯盏,却在心中暗下决心,我极力保持着姣好的笑容,油然道:“先生还没有听过我唱歌吧,我为先生歌一曲如何?”
“哦?”他眉头一挑,抚掌道,“当然好了,佳人之曲天上有,人间难能几回闻呐。”
我站起来,倒了一杯酒递给刘基,见他含笑饮下,方开口唱道:
“问我何处来,我来无何有;倦且枕书卧,梦中仍觉愁。
父仇仍未已,父恩不知酬;恩仇两不了,思之意幽幽。
引吭伸两翩,大息意不舒;吾生如寄耳,少年但远游。
远游不知处,荡志隘八荒;间我今朝去,吉凶两何如?”
我并不善于歌喉,然而这首诀别曲却句句诉尽我的愁肠,道出我的不甘与无奈,故而听来既忧思重重,又慷慨激昂。
曲终人伤,这就是我,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就是我的命,上苍的手赋予我的最真实无辜的宿命。
他听的怔住,桃花般明媚的眼波中满是轻柔的怜惜,却微启着唇说不出话来。
是时候了,我端起酒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酒洒地,大声道:“先生,我韩宛棠愿与先生结拜为兄妹,从此祸福相倚,苦乐同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