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越是不肯接下拜帖,对她们感兴趣的人就越多。达官显贵,无论是真的思念故人,还是为了炫耀权势,争相开出高昂的价码。贵族之间甚至互相打赌,看谁能第一个请到湘夫人。
一时间,湘夫人简直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出不起价码的普通人,也日日谈论湘夫人的轶事,翘首观望,第一个请到湘夫人的究竟是谁。有人说,湘夫人是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身姿轻盈曼妙,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经久不散的香气。也有人说,湘夫人其实已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只不过保养得当,看上去仍旧像个三十出头的少妇。
墨谣已经渐渐有些心灰意冷,昭襄太后不是普通的贵妇,她一生宫闱喋血,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也许她对这种雕虫小技根本就不敢兴趣。
她漫无目的地在云照山上乱逛,不自觉就走到了云台附近。她还小时,苏倾会带着她到云台来听贤士辩论。那时她调皮,总是走神,在帘子后面悄悄摆弄苏倾的衣带。苏倾总是一边与贤士对答如流,一边伸出一只大手,不用看就准确地按住她的小手。
从前热闹非凡的云台,现在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眼见苏倾失势,从前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云台的人,不是家里老母急病,就是忽然想要游历各国,纷纷想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
再往里走,萱女正在整理苏倾的书籍。墨谣鼻子直发酸,连萱女也不在他身边,这几天谁来照顾他呢?
萱女倒是很坦然,手上动作未停:“朝中还有几位重臣跟卿主交好,王上要除去卿主,也没那么容易。最坏不过,就是流放到南蛮之地去。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卿主喜欢这些书,都要带着,可真是沉呢。”
墨谣只觉得喉咙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南蛮之地,潮湿闷热,苏倾怎么受得了?就算楚王不杀他,这一路颠簸,加上水土不服,还不够要了他的命么?萱女至少还能一路陪着他去,可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连看他一眼都难。
从云台出来,墨谣一路低着头,用脚尖踢地上的石子。一直走到家门口,才看见一辆华贵得不像话的马车,停在院门前。
正厅里,萧祯正跪坐在侧席,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说话。那妇人头上戴着鸾凤如意簪,长长的裙摆上,用金银丝线绣成繁复的花朵。这些装饰,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只会显得滑稽可笑,可惟独在她身上,只让人觉得不够、远远不够。即使是金凤引路、牡丹铺地,她也当得起。
萧祯看见墨谣没精打采地进来,没等她开口,就抢先说:“快去告诉湘夫人,她等的有缘贵客,终于来了。今天要用最好的香料,为这位夫人追思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