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时,墨谣悄悄走到苏倾身边,隔着帘子拉住那只小手:“小弟弟,你在里面不怕黑么?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你的哥哥说,好不好?”公子含与云姜平辈,也可以叫苏倾一声表哥。
这话一出口,帘子里面的孩子,“哇”一声大哭出来,边哭边嚷:“表哥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父王没有给我什么玉圭,我什么也不知道……”
苏倾跟墨谣对望一眼,墨谣一脸莫名其妙,苏倾却神色大变。楚王室有一枚周天子赏赐的玉圭,只有鸽子蛋大小,却是用一块独一无二的美玉打磨而成的,十分珍贵。这枚玉圭一直只传给嫡长子,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继承王位的象征。
看来,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向公子含逼问玉圭的下落。楚王没有其他的儿子,可楚王有兄弟,兄弟还有儿子,这些人,只要拿到玉圭,都有资格继承王位。
墨谣看他哭得越来越凶,伸手在他手背上轻拍,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怕不怕,表哥哥来了,那些人就不敢过来了。”
劝了好半天,公子含才从帘子后面钻出来,一下子扑进墨谣怀里,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苏倾无奈地摇头,墨谣知道他可怜,从小锦衣玉食,恐怕却没什么人真正关心他,拍着他的背安慰。起先只是哄小孩子,渐渐的也带上了真情实意。
公子含哭够了,抽抽噎噎地抬起头,一身蛟纹锦服都皱巴巴的。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苏倾,低声叫:“表哥哥。”苏倾微微点头,他不会说哄小孩子的话。公子含又抬头看看墨谣,欢快亲切地叫了一声:“表嫂嫂。”小孩子思路简单,见墨谣毫不避讳地跟苏倾一起来,就当他们是夫妻,他王宫里平常见到的同行男女,大多都是夫妻。
这一叫,墨谣倒有些不自在,红了脸辩白:“我不是你表嫂嫂。”嫂嫂两个字滑过嘴边,感觉万分奇异,叫人忍不住想要再念一遍。
苏倾含着笑补上一句:“现在还不是。”
安抚公子含、拜见楚王、觐见昭襄太后、召见大小官员……一回到寿春,苏倾就几乎没有片刻得闲。昭襄太后特别准许他在王宫内居住,方便随时跟楚王商讨国事。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个托词而已,真正处理政事的人,是昭襄太后。在她步入晚年时,又要面临一场全新的风波。
墨谣一直跟在苏倾身边,从他们的谈话里,渐渐听明白了玉圭的来龙去脉。楚王的子息一直不旺,早年已经把玉圭给了公子俞。公子俞的尸身送回楚国时,是楼昭处理的装殓事宜。当时尸身严重腐坏,只能从服饰、器物上确定,的确是公子俞。可是楼昭显然也没找到玉圭,自从楚王病重,他已经不止一次找借口入宫,向昭襄太后和公子含,旁敲侧击地打听玉圭的下落。
“会不会有人提前拿走了?”墨谣悄悄问苏倾。
“应该不会,那东西有周天子的印记,普通人拿了,没办法变卖,毫无用处。唯一的可能就是,公子俞死时,根本没把玉圭带在身上。”苏倾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
找不到玉圭,万一楚王突然病故,公子含就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即位。如果其他宗室贵族不服气,楚国就可能陷入比秦国更恶劣的分裂局面。
玉圭的事情急不得,只能慢慢想办法寻找。苏倾面临的另外一件事,是秦国长公主赢诗,即将抵达寿春。用什么礼节迎接赢诗,也成了一个难题。
赢诗上次来寿春,是代幼弟为质,不需要出城迎接。可是这一次,赢诗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是要来楚国和亲,按照和亲的礼仪,应该由楚王委派重臣,往城外十里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