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桓一时没回过神来,仔细听了两遍才说:“小丫头,你当这是玩闹呢?人都死了,怎么完婚?”
“冥婚。”墨谣冷冷淡淡地甩出两个字,又不说话了。楚国的风俗如此,有不少疼爱儿子的父母,会替未成年就夭折的儿子举行冥婚,好使他不至于暴尸荒野。
被她噎得没话说,苏牧桓脸色直发青,冷哼一声,心想要不吓住这小丫头,事情还真不能善了,眼下新王登基得势,在这个时候大肆操办苏倾的冥婚和葬礼,显然是不明智的。他眯着一双小眼睛说:“可是按照规矩,冥婚之后、葬礼之上,你要给他殉葬,你想清楚了么?”
殉葬两个字一出口,苏绣掩着嘴惊呼一声。其实楚国风俗并不如此,苏牧桓是在有意刁难墨谣。
“好,”墨谣点头,“但我要一个完整的婚礼,衣冠、仪式,一点都不能少。”她能为苏倾争取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就算所有人都背弃他、唾骂他、甚至遗忘他,至少她不会。
苏牧桓冷笑:“现在到晚上,还有几个时辰?你叫我去哪里给你准备?你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嫁,子时一过,我就叫人来把这里收拾干净,把他扔出去。”
“不行。”墨谣已经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服他,她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她只能死死抱住棺木,如果任何人要把它挪走,就踩着她的尸体过去。
“凭什么不行?谁给你的胆子在这撒野?”苏牧桓说到激动处,竟然不顾斯文,挽起袖子要把墨谣拉出去。
“我给她的胆子,够不够?”门口传来一声轻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威严。
苏牧桓刚要喝骂,抬头看了一眼,喝骂立刻变成了一声结结巴巴的讨好:“信……信阳君夫人,您怎么来了?”
信阳君是秦国王室贵族,年纪不大,算起辈分来,却是现任秦王的祖父一辈。这一脉王室宗亲,一向不怎么参与朝政,可是毕竟辈分在那里,谁也不敢轻慢。更重要的是,信阳君十分好客,各路人物、不论贵贱都有结交。据说公子俞落魄在外时,也受过信阳君的接济。
信阳君夫人走进灵堂,对苏牧桓置之不理,先向灵柩方向极其郑重地叩拜。站起身后,苏牧桓和苏绣都向她还礼,信阳君夫人却依旧不理苏牧桓,只对着苏绣略一躬身。
接着,她走到棺木旁边,把墨谣扶起来,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先滚滚而落:“墨谣……”
墨谣并不认识什么信阳君夫人,不过抬起头随便看一眼,这一看,却惊奇万分:“萱女……姐姐……”原来萱女去秦国嫁人,是嫁给了信阳君。
“墨谣,是我……”萱女一把抱住她,手掌摸着她消瘦的肩和背,“卿主不在了,你怎么办……你可怎么办……”
墨谣听她这么说,忽然挣扎着站起来,俯下身子向她叩拜。萱女赶忙拦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墨谣不肯起来,坚持拜完了三拜:“姐姐,我代他谢谢你,谢你顾念旧情。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恳求姐姐,请姐姐无论如何要答应我。”
“是……冥婚么?”萱女一脸忧色,她可以强迫苏牧桓接受这场婚姻,可他如果坚持要墨谣殉葬,那却是家族内部的事,她也无权插手。
“是,请姐姐无论如何帮我,我早已经当他是我的丈夫,当我是他的妻子。我只想要一个婚礼,让我嫁他,今生今世,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