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手铐应声解开,第二道限制林安的枷锁被解除。
林安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力甩动手腕,总算是能好好聊聊了。他从投降以后就被套上黑罩。
有人搀扶着他们上车。林安在车上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后,便很快陷入沉睡。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点点头表示感谢。他大致也能猜到对方不是坏人,单凭上车时细心提醒注意脚下这一点就能看出。
房间内只有那个叼着香烟的大叔,另外两个声音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王晓也不在,或许被带到了其他房间。
看着面前揉捏手腕的少年,老大不禁陷入思考,在前往安全屋的路上,他已经把对方的信息翻阅了无数遍。
单亲家庭,母亲难产,父亲意外身亡。一直是街道爱心委员会的补助对象。学习用工刻苦,每年三好学生的奖金总有他一份。
这就是个上进的普通好学生。
但是怎么会被带到安全屋里,静静坐在他的对面呢?
面前这个少年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直没有说话。老大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少年好像镇定得有些过分。
这心性不像是18岁的少年,反倒像万事藏于心,不形于色,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政客。
老大缓缓前倾,凑近少年的脸,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你看起来很平静。”
过分的面对面交流,能给予更大的心理压力,但这不是单向,而是双方一同感受的。
老大一字一句说道:“我感觉你有自己的秘密。”
那个少年神情一脸无辜,并没有挪开目光。但老大的余光分明看到,对方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了一下。
所以,他是感受到了压力,而无法保持镇静了吗?
老大满意地直起腰,吐出一个圈圈,夹着香烟道:“我知道你回来学校是因为王晓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可以告诉我,你……”老大微微眯起眼睛:“你哪里不对劲吗?”
“先生。”
林安忽然开口,指着房间里挂钟:“我要回家睡觉了。”
老大皱眉,一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这难道是什么暗语吗?
“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林安清了清嗓子,平静道:“太晚了,我如果不回去睡觉,明天起床会影响上课状态。”
老大怔怔看着林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上课可以睡觉吗?这又好像有点不妥。
与自己想象中的回应有很大差别。
老大忽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对方醒来后的表现实在太平静了,平静的令人感到不安。就好像这里并不是什么陌生的环境,他只是来邻居家做客的少年,现在到点该回去上床睡觉,养足精神备战高考。
世界上所有的诡异都源自平常中的不平常,亦或者是……不平常中的平常。
老大挺直腰杆,回避了林安的目光,尽管少年的目光清澈无辜,他仍然觉得心里莫名的慌张。就像是一头巨兽在凝望你的双眸,即使它一动不动,你却连呼吸都无法控制。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林安坐在椅子上,拿起旁边的一次性水杯喝了一大口,期待问道:“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也相信你们能查到我的过去,可我就是一个正常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林安的精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好,他在苏醒的一瞬间,就全力开启预知能力,在数十种不同的命运线中不停探索,直到得到对方亲口承认他们的身份。
国家安全局特殊处理部门,三天前由安全总局新设立的分支部门,简称:SHSA(spediofnatioyadministration)
林安没有将自己的能力坦然相告,甚至没有透露一点口风。
这种隐瞒,是一种试探,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国家安全部门的人,想必王晓也不会存在什么生命问题。林安自然是放下心。
他也不是故作姿态说出些不符合常理的话,只是他觉得没必要。
既然本就是为了救王晓而来,事情的误会已经被解开,他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
况且明天池老师的课他还没做预习,想到这,他不禁有些为难。
一旁叼着烟的老大感觉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匪夷所思。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却觉得对方好像是台机器,只会干净利落地跟着自己的时间表走。
这个叫林安的男生,看起来人畜无害,尤其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但老大很清楚,在学校门口差点逃脱追捕的事情,并不能轻易做到,这需要全局的观察力。
可问题是他如何观察全局的呢?现场也没有其他无人机,会是卫星吗?
“先生?”
林安打断了老大的思考,提醒道:“我可以回家睡觉了吗?”
老大有些犹豫,他沉默着摩挲手指,一时间无法回应。
咚咚——
房门外有人敲门,木门被缓缓推开。
“老大?”长安从门外探出头来,拿着手机对老大晃了晃。
老大接过手机,不一会儿便认真点头道:“是、是!我即刻放人。请局长放心。”
是上面打来的电话,因为这次引起的动静太大,和原本秘密行动的宗旨大相径庭。加上目击证人过多,考虑到媒体与国内紧张的氛围,不得不采取先放人的策略。
“来,同学”长安微笑对林安招手:“我叫长安,我送你回家。”
林安摇摇头,越过长安的身边:“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三秒后,林安转过头微笑着拍拍长安的肩膀:“谢谢你,这么晚了还送我回家。”
长安:“……”
没办法,林安其实也不想变脸这么快,属实是太远了。预知场景里,这里离家有20多公里,他又没钱打车,还能怎么办?跑步吗?
……
10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MPV缓缓停在破旧小区的公交站边。
林安猛地拉开车门跳下去,面对大树弯腰呕吐着。还好晚餐吃的比较早,否则他现在嘴里必然是一股鸡蛋挂面的味道。
刚才这辆像黑熊一样的MPV疾驰在夜路上,各种路口拐弯飘逸加速,将副驾驶的林安晃的七荤八素。
长安观察着面前斑驳老旧的小区,在车上调侃笑道:“年轻人身体可不能不行啊。”
“呕……”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干呕。
“对了,你那个朋友没事,我们已经和他的父母聊过,不用太担心”长安缓缓摇上车窗,快要紧闭夹缝中忽然投出一张纸条,“有事情可以给我们带电话。”
纸条慢慢飘向地面,MPV则带着呼啸的风,在黑夜中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