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孰不可忍(1 / 2)

周静容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声音搅得傅云深也没了睡意。

“怎么了?”

傅云深的声音于黑暗中传过来,有种深沉的静谧感。

周静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心中纠结万分,难以开口。

傅云深等待半晌没有得到周静容的回应,以为她睡下了,便也打算休息。

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人脸,在微弱的月色下泛着点点青芒。丝滑的长发顺着他的脸颊拂过,没让他觉得心猿意马,只觉得冰凉瘆人。

傅云深受到惊吓,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可身下就是睡榻,避无可避。

“傅云深。”周静容轻轻的开口,这才拉回了傅云深差点出走的意识。

“你……”傅云深刚说了一个字,又赶忙闭了嘴。他果然是被吓到了,连声音都带着丝轻微的颤抖。

“咳咳。”傅云深为了掩饰自己被吓到的事实,干咳了两声,板着脸严肃的说:“你不睡觉,装神弄鬼的作什么?”

周静容蹲在榻前,双手抱膝,长发披散及地,好似将她整个包了起来,显得她格外娇小,羸弱可怜。

傅云深的关注点却在她的脚上,她没穿鞋,就那么直接触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他的眉心狠狠一跳,忍不住又想开口教训她。这女子怎么这般粗心大意,明知自己的身子不能受凉,还不好生照顾自己。

周静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从地上转移到了榻上。

傅云深的手揽在她的腰间,与她距离极近,鼻息缠绕,周静容有一瞬的呆滞。

待她回过神来,傅云深已经收回了手。两个人挤在窄小的榻上,相对而坐。

傅云深淡淡的开口:“发生何事?”

周静容收拢心神,期期艾艾的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傅云深见她心存顾虑,并没有追问,而是转问道:“与我有关?”

“嗯。”周静容诚实的点了点头。

傅云深道:“既是与我有关,我早晚会知道。你若提早告知于我,我也可有应对之策,总好过措手不及。”

傅云深说的很对,周静容心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其实傅春华的事若发生在现代,是很好解决的,难点就在于这里是礼教封建的古代。

婆母磋磨儿媳,磋磨的再狠,最多也就被别人说几句闲话。可若儿媳反抗,便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傅春华可以选择和离,脱离苦海,可她带不走女儿。甚至整个傅家都有可能会被宋夫人打击报复,利用县令的职权阻碍傅云深参加乡试,断了傅家的希望。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之间,是百姓与官府之间的抗衡。

周静容的满腔热血被现实这盆凉水浇熄,慢慢冷却,才体谅傅春华的隐忍不发——她并非软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勇敢承担。

傅云深看出了周静容的犹豫,也不逼迫她,只慢慢的给她鼓励:“你怕我没有能力解决?可是没做过,你又怎知我做不到?”

是啊,就算前路渺茫,荆棘遍布,正义也不应该害怕邪恶。哪怕是再微弱的光芒,也能照亮黑暗。

周静容终于做出决定,直视着傅云深的眼睛说:“我要说的,是春堂姐的事……”

傅云深一早便出发去往宋府。

周静容想着昨夜他听到傅春华的遭遇时,愤怒的青筋暴起的模样,很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再三叮嘱他要与傅春华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周静容难得如此唠叨,傅云深不觉得烦,反倒十分受用。

她与他是站在同一处的,她的心中装着他的家人,他并不孤单,这个认知冲淡了不少他心中的戾气。

虽然傅云深行事一向有分寸,又再三作了保证,但周静容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傅云深就回来了,还带回了傅春华。

傅春华尚处于昏迷之中,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素色的衣衫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单薄的身躯窝在宽大的拔步床上,脆弱的仿佛一击即碎。

世风脚程快,随在傅云深之后没多久,便拎着一位大夫飞也似的冲进院中,吓得那大夫紧闭双眼,唇色惨白。

吴氏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一进门见到傅春华凄惨的模样,她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厥:“春娘,我的儿呦!”

傅娆华赶忙扶着她坐下,轻抚着她的后背,才让她顺过了这口气。

吴氏镇定下来,看向面色阴沉的傅云深,声音微微发颤:“二郎,春娘这是怎么了?”

傅云深想起刚刚所见,攥紧了一双拳头,骨节咯吱作响,滔天怒意笼罩全身,转身便向外走去,坚硬的拳头却突然覆上了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

他顿足垂眸,见周静容低着头,鸦羽般的青丝松松的挽着凤头,上面只簪了一朵红色的绢花,素净清雅。

她抓着他的手,用帕子擦拭着他手背的血污。待擦干净,见那上面有一道伤口,不由低呼了一声,转头吩咐弦歌去取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