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妙之听言,不由得柳眉倒竖:“怎么这般拜高踩低,凭姐姐的才学相貌,区区九品县尹之子只怕还配不上与你提鞋呢。”
裴贞婉扑哧一笑,提袖掩了一会,道:“我还没急,小姐怎么就生气上了,不过当作不相干的人,也就罢了。倒是小姐不出门,不知民生疾苦,在普通百姓眼里,县尹已是大官了呢。”
“九品县尹,可是最末等的。”
“侯爷是陈国第一文臣,地位尊贵,小姐自然也不关心末等县府。可知这县尹下,还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呢,县里的老百姓,哪个不是当大老爷一样看他们?”
卫妙之自是没听过这些,不过想一想官民所界,也是一点即通的人,转而安慰道:“那也无妨,洛都人才济济,姐姐自然会有更好的姻缘。”
裴贞婉眸子闪了闪,沉声道:“如今我一个孤女,只能期盼得遇良人罢了。若有一日,有富贵权重之人垂怜,我自会让这些乡野粗鄙之人,后悔愧疚。”
卫妙之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呢喃道:“我不曾想,姐姐如此果敢。”
“哪里是果敢,不过存了一口气罢了。凭我的出身,自然没有富贵之福气,过了新年,我也要启程返乡去了。”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单说凭我侯府一句话,洛都多少俊杰也不敢低看姐姐,只怕他们入不了姐姐的慧眼才是。”
裴贞婉自己掩面笑了:“小姐自己的亲姐姐是贵妃,那才是人中凤,奴家虚担了一声‘姐姐’,可不敢把自己当作宫里的主子看。”
卫妙之亦发觉自己言辞有差,讪讪笑了笑,闲闲聊了几句便寻了个托辞起身离去。裴贞婉自未挽留,悉心叮嘱丫鬟举灯照路,直送到门外方罢。
这一夜,洛都飘起细碎的雪粒,经风吹动,打在窗上有股沙沙的声音。裴贞婉裹了棉衣站在庭院中,映着月光看着这漫天飘絮,任由雪粒落在面上,冰凉,融化,温暖,又再度冰凉下去。
裴贞婉闭目一丝呢喃,她的心,从此要比这雪粒更冰凉,更坚硬,才能一路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