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用扇子有节奏的瞧着桌面,一边敲,一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好人。”
“哦?”
“如果说,以杀生盗窃、*说谎、挑拨离间、恶言伤人、拨弄是非等行为来定恶,那么我无疑就是一个十足的大恶人。”
“哦?”
白落裳苦笑道:“因为别人都说我是个贼,一个很大很大的贼,一个很会说谎话的大盗。”
瞎子也不问白落裳的身份,只笑着说了两个字:“是吗?”
“可是今天和你们说过话之后,我突然觉得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笑话。”白落裳道,“因为我现在知道了,就算是不杀生、不偷盗,也未必就算是善人。我虽然偷盗,可我总是会多管闲事的去救人,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过那么多人,我当然算得上是一个大善人。”
瞎子又点了下头,笑着道:“你说的没错,善与恶本不离心,心能生善,也能起恶,善恶由心所发,心乃罪源,也乃善源。”
白落裳摸着鼻子,嘿嘿笑道:“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人之初,性本善嘛。”
“可以这么说。”
“所以齐靖本性不坏?”
“也可以这么说。”
“所以你也觉得我应该想办法救这个人?”
瞎子却并不说明。
白落裳看着瞎子,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说了半天,这个瞎子和段南山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瞎子抬了一下头,虽然他看不见白落裳,可是他还是抬着头面朝着白落裳,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
白落裳只能笑道:“我只是觉得奇怪。”
瞎子反问道:“哪里奇怪?”
白落裳看着瞎子,问:“难道你也是一个道士?”
瞎子愣了下,才笑着摇头,“我只是一个道士不愿意见的客人。”
这一次,换白落裳愣住。
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个瞎子竟然会是段南山的客人。
瞎子的心如明镜似的,一下子就看穿了白落裳心里的疑问,立刻点头解释道:“没有错,我是子雲道长的客人。而且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小半年了,可是子雲道长还是不愿意来见我,更不愿意和我喝酒。我每天都会在房里摆上一壶酒,就希望等着有一天他会愿意过来和我一起喝酒,可是到现在,他一次也没有进来喝过一杯酒。”
白落裳惊讶的张大嘴巴,“你找他,难道是为了喝酒?”
瞎子叹气道:“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喝我请的酒。”
段南山居然拒绝和人喝酒?
白落裳简直想立刻穿墙去隔壁问个清楚,为什么有人白白请喝酒,段南山还会拒绝别人的盛情。
“难道他嫌弃这酒不好?”白落裳又饮下一杯酒。
这酒虽然和林岸微府上的藏酒无法相提并论,但也不算是劣酒,一般来说,喜欢喝酒的人,都不会讨厌这种酒的味道。
段南山能和一个青楼女人的酒,也能喝一个杀人犯的酒,为什么偏偏要拒绝一个瞎子的酒呢?
瞎子怅然道:“子雲道长并不嫌弃我的酒,他只不过是害怕。”
这一听,更是令白落裳听不懂了,段南山会害怕喝酒?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白落裳古怪的看着瞎子,问道:“他害怕什么?”
瞎子解释道:“他害怕喝了我的酒之后,办不了我请他做的事。”
白落裳又是一愣,“你要请他做什么事?难道这件事很难办到?”
能难住段南山的事情,恐怕真的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瞎子又好像不愿意说。
白落裳当然看得出瞎子的隐瞒,也只能放弃追问。
不管那件事情是什么,至少可以看得出来一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小半年?”白落裳突然这样问道。
“是的。”瞎子回答道。
“只是为了找他喝酒,请他办事?”白落裳又问道。
“没有错。”瞎子苦笑着。
“难怪你说话也和道长一个腔调。”白落裳一声长叹,“我原本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瞎子奇怪道:“你终于想明白什么了?我们是什么腔调?”
白落裳笑道:“当然是出家人的腔调,或许是因为你在这里住太久了,受到子雲道长的影响,才会说出一大堆出家人才会说出口的话。”
瞎子笑着说:“我还不打算出家。”
白落裳笑道:“我也觉得你不会出家。”
“哦?”
“出家人哪有俗家人自在?”
“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