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神荼也随着练剑法,他固然是开心,可是开心没多久他便意识到道长的目的是只让他记,不让他动手,因此他只能整日枯坐在那里,羡慕地看着云随意。
说到底还是道长担心仙道与鬼道相冲,要是他偷偷修炼,最后走火入魔,只能成为一个半仙半鬼的怪物。
云随意因为第一次练剑,因此异常兴奋,练得格外卖力。道长看着她在银杏树下腾挪的身影,叶子随着剑气与她飞扬的墨发一同舞动着,对着神荼感叹了一句:“我觉得她长大了。”
神荼听着这句感叹,忍不住说道:“师父,我真的想问一句,师姐真的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不是!”
神荼觉得,作为一个师父,道长真的对云随意关怀备至,有时候都让他有些羡慕。但他转念一想,道长是自己的师父,没什么好羡慕的,自己也就开心了起来。
云随意练了半天,走到了石桌旁向神荼讨了口水,一口气全部干完,抹了抹嘴问他:“师弟,你觉得我刚刚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神荼实话实说道:“我觉得你连只鸡都砍不死。”
云随意撇了撇嘴,伸出一只手来把神荼拉了起来:“那你来教我嘛,师父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你刚刚的那几招都记下了是不是?我记不住那么多!”
神荼没有料到还有这出,一下子把手抽回来,有些窘迫地道:“这可不行……我教不来……”
可是云随意已经把他拉到了树底下,拿一双期待的眸子看着他。神荼无奈,只好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那个起手——”
她立马依言做了自己刚刚的那个招式。
“对,就是这个,不要动,”他左看右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把她的肩头往下压,手臂往上抬了抬:“这样你下一个动作,剑转出去的时候会在你左腿上借个力,不会摔倒,看起来更有力道一些……”
他说着说着,又把树枝丢掉了,直接用自己的手去调整她的姿势,不过只是轻轻碰一下,马上又缩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对不对,只是看师父似乎是这么做的。但我平常的刀法又和他的剑法完全不一样……嗯……”
他“嗯”了半天,没有“嗯”出个所以然来,又自己坐了回去,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弹了起来:“师姐!上次师父让我们画一百张符,你画完了没有?”
云随意还在想刚刚那个招式,边做边道:“早画完了!不就是符箓嘛……你不会还没有画完吧?”
“我《南华经》还没有抄完!”
云随意给了他一个和蔼的眼神:“那你完了。”
抄《南华经》纯粹是因为之前道长嫌他说话太多,让他自己去抄书安静一会。没有想到他还是安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聒噪了。直到现在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抄书。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比批改地府送上来的公文还令人可怕,他不知道只要自己少说一点话就可以了,道长或许就不会一时兴起翻出一本《南华经》来给他。
他的神色不知道有多沮丧,就仿佛这一项任务绝对不可能完成一样,终于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云随意:“师姐……”
“干什么?”
“你去帮我向师父求求情,师父一向最听你的话。”
“我才不干呢!我忙着!”
“我下次带你去地府玩。”
“好!走!”
云随意立马收了剑,一副仗义的样子踮起脚拍了拍神荼的肩:“等一下我去和师父讲,你就不要跟过来,免得师父觉得我俩串通好去捉弄他。”说着便朝道长的书斋走了过去。
神荼本来想说师父有可能都不在书斋,但是她早就一溜烟跑走了。
“师父?”她推开门,发现道长不在,又复跑了出去。
“师父?”她往丹房里面的丹炉里瞧了瞧,道长也不在里面。
“师父!”她跑到林子里仰头对着每一棵树喊叫了一通,道长平日里最喜欢呆在树上的,这回哪里都找不到他。云随意有些泄气地往回走,没有注意到一只青身白嘴的小鸟真在歪头看着她。
忽然头顶上一阵微风刮过来,搅得林子里的树叶哗啦啦乱响。一只身形优美的白鹤翩然坠地,却在那一刹那间羽翼尽收,化为了道长的样貌。
“我在天上都听得到你在乱叫。叫什么呢?”道长走过去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云随意还在看着他发愣,直到被他刮了一下鼻子才反应过来,讷讷地叫了一声:“师父。”
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师父化形的样子,今日惊鸿一瞥,脑海里便不知不觉地冒出一句话来:“忽星离而云罢,整神容而自持。仰天居之崇绝,更惆惕以惊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