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殷落从来没有和醉酒的人打过交道。她从来不知道容与喝醉酒后会这么难缠,可又不能放火烧他,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没有怪你,我不怪你,我不生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故意使劲撸了两把容与的尾巴。谁让这个小子平时都不让他摸,现如今过个手瘾也是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歪头栽倒了下去。顿时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殷落一个人的身上。她险些被压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只能勉强靠着桌子,大叫“大黑,大黑!”
大黑立马撒开蹄子跑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副情景,又默默走了出去。
“快回来!没让你走呢!这家伙喝醉了,帮我把他送到房间里去!”
大黑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勉勉强强地蹭了过来,示意殷落把容与放到它背上去。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容与不从它背上滑下来,也不知道这样颠着他会不会吐。
“好了,”她长出了一口气:“这家伙重死了,去吧!”
它轻轻应了一声,转头,一人一骑正好与折丹面面相觑。
屋子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大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地撤了出去,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殷落留,屋子离就剩下了他们两个,外加空落落的两个酒壶。
折丹还是以前那副模样,一身绿色青衫,浑身松松垮垮,不过如今他的眼里却透着一副淡漠和疏离。不再像往日那么总是温温和和了。
“上、上神……”她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去拿那两个酒壶,还碰倒了一个,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了一声脆响。
折丹意外地没有生气。他只是沉默着走了过来,像对待小辈一般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再怎么着也是个做女君的人了,整天东跑西跑,像什么话。”
殷落赶紧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静静地聆听着他的教诲。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鞠陵——只是来喝酒不成?”
“我前几日下凡历劫,刚刚回来,想着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就拎两瓶酒过来看看,没想到被容与全喝完了!”
折丹爱酒,不过只是很少喝而已,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有这个爱好。
他听完,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了起来,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你来说说话也好……你还没有见过神荼吧?”
他这话题转得太快,殷落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听得他继续说道:“你母亲去世之前曾经把你的婚事托给了我,想让我帮你找到一个好归宿,没有想到你却要成为几千年来第一个和鬼王成亲的天族女子,是我失职了。”
这是殷落第一次听到他主动谈起自己的娘亲,她更没有想到娘亲居然把婚事托给了他,这要是被泉下的爹爹知道,他指不定得怎么想呢。
“你这是哪里的话,哪有什么失职不失职的,我娘亲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折丹无奈地笑了笑:“你自己对于这个婚事……怎么看呢?这是天族与地府联姻,不可儿戏,但你若是真的不想,我便去求天帝,让他另择人选。”
殷落没有想到折丹会说出“求天帝”这样的话,不禁把自己一直在游移的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折丹眼里带上了一丝柔和,面上确是极度认真,不禁让她心下有些感动,感叹道不愧是娘亲当初看上的人。
不过他一直深居简出,要是为了自己去见天帝,天帝同不同意先不说,他这样一位上古的神仙,自己的安危恐怕都要成问题。更别提其他人把他和自己娘亲的事情栽搬出来,嚼什么闲话了。但要她嫁给一个陌生人,又着实为难,殷落思前想后,眉毛都快拧成了个疙瘩,最终开口道:“总归让我先见他一面。不过我想他既然和青玄天尊之间有了嫌隙,想来即便是再纯良的人,也不会对我们抱着什么友善的态度。若是我俩真的不和,我就把事情挑明了讲,到时候再自己去和天帝秉明。”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态度很是坚决。折丹听完,心中微微有些讶异,笑着摇头道:“我倒忘了,你也长大了,做事情该有自己的分寸。不过若是神荼对你怎么样,你尽管告诉我。”
殷落心想神荼才不敢对她怎么样。要是青玄折丹都与他有什么瓜葛,这才奇怪呢!
她谢过折丹,又承诺下次来时再带两瓶好酒,与大黑作别之后才离开了鞠陵山。没有想到才刚刚踏上她丹穴的土地,宛童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表情就仿佛白天见了鬼一样,神情里全是不知所措。
“干什么了你?”殷落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神荼来了?”
“就是神荼!”她疯狂地点头,伸出手去拽住了殷落的胳膊:“姐姐,谁能想到他刚和青玄天尊闹翻,转眼之间就来了我们丹穴!这还是天帝的指意,说是什么择日成婚!我先让他们在那棵梨花树下等着,自己马上跑出来找你了!让我一个人应付,我可应付不过来!”
殷落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她没好气地想:“我前些天刚回来,他便来找我,这是要吃人吗?”于是口气听起来也有些不善,甚至都忘了这是她未婚夫君了:“我们会会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