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似乎是立了什么规矩,他们走在路上,终于没有人像上次那样一刻不停地行礼,好像他们两个就是普通人一样。殷落很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太喜欢别人老是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也不用再分心去看那个对着他们行礼的人,方便得很。
“着实有些棘手,一般的案子给察查司的陆之道就够了,到了提查司的案子我就得坐在旁边听了,”神荼怕殷落忘了,特地又把陆之道的身份解释了一遍:“这两个司虽然只查一个字,但是案子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今天那个人,他每做一件好事之后便要把这件好事变成坏事,比如他有一次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过了几天他就把那个孩子推到水里去看着他淹死。”
殷落的神色看上去无比诧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疯了么?”
“他的解释是,既然自己救了这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的命就归他了,他一定要用同样的方式再处置这条命一次。如果不是他那天救了这个孩子,那么孩子当天就会死。”
殷落得出了肯定的结论:“他就是疯子。”
“我们地府是讲功过的,他这样实际上是算过大于功,因为他毕竟亲手杀死了那么多人。但是难就难在他死之前刚刚救下一条人命,还没有来得及杀就感染了风寒来到了这里。”
“那些被他所救又亲手杀死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毕竟他也曾经救过自己一命。我和十殿阎王一直在讨论他该怎么处置,若是去轮回改该轮回去哪个道,若是下地狱又该下哪个地狱。”
神荼说大了这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他自己是怎么怎么看待自己的呢?”殷落突然问道。
“要是他有想法就好了!他说——‘其实,我都可以的!全凭各位大人处置!’我真的想打死他,我看他就是活的太无聊了!”神荼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愤愤不平的神色。这估计是当鬼王以来遇到过最棘手的事情和最难搞的人了。
殷落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心里想道:“要是换作我,我应该怎么做呢?”
“那些人在面对同样的场景时,应该比之前更加绝望吧?”她缓缓说道:“比如那个孩子,已经差点死过一次了,又要在同样的水里挣扎,只不过这回再也没有人来救他了。这件事是一个噩梦,不过第一次是意外的警示,第二次才是真正让人死。”
神荼点点头:“我想到了你之前那个方法,不知道管不管用。”
“哪一个?”
“就是魇的梦境,之前拿给谢婉试过的。我想这一次给那个人试一试,让他分别成为那些被他曾经杀死过的人一次,或许他自己感受过了,可能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
殷落惊讶道:“那个梦境你还有?”
“这是自然,他上次那么对你,我就在堇理山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讨了好多。”
神荼说到这里,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副得逞的表情。难怪最后那几天殷落觉着魇的脸色看上去一天比一天苍白,还以为是给自己吓出来的,原来是法力用太多了的缘故。
其实殷落有些想问谢婉最后在梦境里的结局,但是她转念一想,那毕竟已经是自己还是云随意时候的事情,她肯给她用梦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最后投胎到哪里,应该是神荼管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