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他的头脑还不清醒。一开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等他想起这里是一家叫做亚南饭店的香港酒店的某个房间之后,他还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几十秒之后,他终于回忆起来。他受了伤,被敌人抓住,现在他是阶下囚。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感觉似乎是很久以前,而他又是什么人呢?
沃尔塔汤森,他终于把自己的名字从遗忘的深渊之中带回了记忆的岸边。他是极东地区的支配人,是什么的支配人呢?他是被称作“四姐妹”的国籍大财阀集团极东地区的最高责任者汤森。他的权势甚至高过一国首相,在他的身上聚集着尊敬与嫉妒的目光。可直到不久之前,一切都不一样了。随着记忆的恢复,愤怒与屈辱的念头开始刺激他的胃部,汤森发出了低声的呻吟,他从原本通往荣誉的阶梯上掉了下来。不幸就这样在几个月前突然降临,住在日本姓龙堂的兄弟几人正是让他遭遇这种不幸的根源。事实上,他们兄弟几个并非人类,但他们扮作人类的样子欺骗他人,在东京四处大肆破坏,毁坏了美军基地,对“四姐妹”控制全世界的计划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汤森因此失去了“女士”等许多部下,更失去了上级对他的信赖,以至于他在逼迫之下不得不亲自出手。龙堂家四兄弟比恶魔还要危险狡诈,他当初应该尽快将他们抹杀才是。这种失败与憎恶的情感不断发酵,让汤森的情绪激动起来,当他再一次呻吟的时候,突然有声音在呼唤他。
“汤森。”
对方的声音明明低而轻,在汤森听来却犹如雷声一般震撼。“四姐妹”的得力干部现在全身僵硬,只有眼球还能够运动。
“沃尔塔汤森!”
在他眼球中映出的只有一片昏暗,但室内还有某人在,正在呼唤着他这个无法动弹的负伤者。终于,这位负伤者开口说话了。
“谁,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汤森的声音战栗着,他明明是一名冷酷强大的精英人物,现在声音里却既没有威严也没有魄力,只不过是一阵呻吟在空气中飘荡罢了。过去他总是轻视弱者,并踩在他们的头上,现在他自己却也成了那样的弱者。
现在,他正躺在酒店高层的某一间套房里,却没有得到宾客应有的礼遇,而是被禁闭在卧室里,门外的客厅里有一群负责监视他的男人们。敌人为了从他身上获得大量的情报,准备了这间套房。在这个时候,汤森反而想呼唤他们,至少他们会让汤森活下去。他准备开口求救,尽可能发出足够大的声音,他的声带却没能正常运作,最后只是微微地吐出了一些空气。
“汤森,你这个废物加叛徒!”
呼叫他名字的声音比起检察官,更像是冷酷的处刑人。汤森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他明白对方想杀死他。恐惧的水位急速上升,他整个人沉溺在恐惧之中。
“无能之人就要受到惩罚,叛徒必须接受制裁!你的死亡将会成为对生者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汤森感觉自己的头被抓住了,那只手非常大,有着巨大的力量,对方的手上好像戴着手套。黑影逐渐向他靠近,两个像是沸腾的小小红色熔炉正带着狠毒的杀意看着汤森。在双眼的下方,一张赤红色洞窟般的大口张开,两根粗而尖锐的牙闪着白光,在牙齿之间,桃色的舌头伸了出来,朝汤森伸了过去。
……此时的客厅里有两名日本人,他们都是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当他们离开了组织,失去了职位之后,便一起踏上了离开祖国流浪的旅途。这不是因为他们的无能,而是因为他们和有着龙堂这一姓氏的四兄弟扯上了关系。不过,准确地说,他们本来就和自己所处的组织关系不佳,再加之好奇心与反抗心产生了相互作用,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一个是自称当不成陆上自卫队高级指挥官的男人水池真彦,另一人是当不成大报社社长的男人蜃海三郎。两个人现在正在一脸无聊地玩着扑克牌,香港制造的扑克牌背面印刷了三国志中登场的人物。此时,有人从走廊打开门走了进来,这个人正是当不了警视总监的男人虹川耕平。
“我们的俘虏现在怎么样了?”
蜃海回答了虹川的疑问。
“现在正睡着呢,不过他应该做不成什么好梦吧?”
跟在虹川身后出现的,是抱着一个大纸袋的年轻女性和一只小狗,这位年轻女性是龙堂家四兄弟的表亲鸟羽茉理,今年十八岁,小狗是一行人之中的重要成员松永良彦。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茉理都担任龙堂家四兄弟的后勤司令官,现在则是作为重要人物受到虹川等三人的保护,但她还得执行身为后勤司令官的任务。刚刚她去街上为一行人买来了宵夜,当她把纸袋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小狗突然大叫了一声。
“嗯,松永,怎么啦?”
松永没有理会迟钝的人类,自己冲向卧室的门旁,小小身体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对厚重房门另一侧的恐怖密室发出充满敌意的吼声。松永在索敌方面的能力颇受好评,四人之间立马闪过一股紧张的冷气。虹川和水池一言不发地端起手枪,是前几天遭到杀害的华侨巨头黄泰明所属的组织给他们提供的格洛克17。这种枪口径小,重量轻,安全装置也非常优秀,可以装载17发子弹。它的主体部分由强化塑料制成,在机场不会被行李安检设备查出来。两人压低脚步声,分别站在房门左右,另外的一只狗和两人向后退去,以免妨碍他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