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天,易青山一度情绪反常,沉默无言。
沈白月看出易青山不对劲,故此时时刻刻陪在身边。
第四天,易青山匿名写了封信交由议会,其他没细说,该懂都懂,何况他的笔迹,万中无一,足够判断真伪。
翌日清晨,风雨骤来。
起了一大早,出门去买早餐的沈白月,刚回家,易青山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厅,静静翻阅着一份晨报。
“这么早?”沈白月嘟哝嘴,有点意外,下雨天易青山向来喜欢赖床,因为没办法出去跑步。
“睡不着。”
易青山推推两侧太阳穴,笑容温和。
沈白月坐到易青山对面,拿出一份油条包好大饼,连忙起身探到他眼前,笑眯眯道:“来,张嘴。”
易青山没好气瞪了沈白月一眼,张开嘴小小咬了一口,这才缓慢的翻开今日晨报,逐字阅读。
沈白月本想找点话题,活跃气氛。
刹那间,易青山脸色铁青。
因为过于突然,一股森冷的寒意冲霄而起,这让沈白月顿感花容失色,浑身不自在,她慌慌张张将视线落向报纸,心惊肉跳。
昨夜黄昏。
沈洛率兵数十万深入腹地,遭遇敌军几十万兵马倾轧,一番艰苦作战,终于有惊无险。
但,负责前锋开路的原西部战区远征军。
作为诱饵,虽起到了作用,可沈洛为保障嫡系部队脱身于泥潭,公然下令远征军死扛。
一夜之间,伤亡翻倍。
统领吴克当场阵亡。
沈洛率兵回撤之后,更未及时援助,而是任由这批远征军镇守前线,直到第二天,方才象征性慰问几句。
消息上报议会,沈洛为弱化影响,仅是平淡解释道,沙场作战,生死本就常态。
他为这批战死的原西部战区儿郎表示惋惜,也表示同情,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当化悲愤为力量。
再者他沈洛作为主将,任何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若是有谁觉得他不对,尽管向议会弹劾。
一番言辞,恨不能拍着胸脯告知大众,他沈洛行的正坐的端,为人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是个人都看出沈洛的决策出了问题,更不要说楚维、夏贺、周勃三个战王。
但是,三人都没有表态。
最终,只是周勃不痛不痒提了句,人家沈洛好歹是王族子弟,你就是不服,最起码也要找个旗鼓相当的人来说道说道吧?一帮大头兵在那瞎嚷嚷什么!
“别看了。”沈白月迅速抽开报纸,战战兢兢说道。
易青山两手悬空,心在抽痛,沙场征战,生死固然是常态,但要死的有所值,而不是这么用的!
他对沈洛不了解,也不清楚具体的战场局势。
但,死伤那么多袍泽,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我出去走走。”易青山起身而立,离开家门。
沈白月远远跟在后面,足足半个小时,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易青山方才沙哑着嗓子,自责道:“我一直以为,我的离开,无关痛痒。”
沈白月猛然抬头,牙关紧咬。
“如今幡然顿悟,却发现自己欠他们一份荣耀,一份尊严,以及一副足够让他们立身堂堂的傲骨。”
“他们视我为信仰,而我欠他们太多太多。”易青山蓦然转头,静静看着沈白月。
沈白月伸手擦干泪痕,上前搂住易青山的脖子,努力挤出笑容:“那你就回去呀,我这段时间,梦见过好多次,你穿上那套帅服之后,威震四方的模样,这才是你本该有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