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洗了一把又一把的脸,才重新回到此处。
“太子!”他站在门外,温和唤了一声,屋内没有反应。
再接连唤了三声时,才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进来!”
子殇推门而入。
他的状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到处都是血,此刻这具消瘦的身躯就缩在窗棂最足的光照下。
他将自己整个都暴露在阳光中,像一株急需阳光的向日葵。
暖洋洋的光线洒在白皙的肌肤上,他静静的闭眸,受天道宠爱的面庞,无论何时何地,都如此的高贵,他没有抬眼去看他。
而子觞也庆幸他没有睁眼,否则他将要看到自己出糗的一幕。
他退出屋,取了热水回来,沾了水的脸帕轻轻触碰到他唇角,江亦安微躲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便又恢复常态,因为身侧之人是子觞,所以他面上露出了信任。
他就这样任由他擦拭着面颊,这双抚琴的手,虽是壮汉,但却温柔到没让他觉得半分不适!
面颊的血迹被一一拭去后,帕子转向脖颈,他配合的伸起脖子,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子觞却因为他的举动而再度心海翻涌,江亦安是他此生见过最温暖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生活却处处都笼罩这黑暗!
……
手心的伤在溃烂,好在子觞用灵力帮他医好了。
他将他满是血迹的衣衫褪去,替他擦拭身子,替他重新换上一件干净的装束。
又帮他梳理墨发,一身傲气在他手中重整。
随后,他又将屋子清扫干净,将桌上那枝即将凋零的重瓣棣棠花换成一株新鲜的兰花草,他希望他可以在逆境中重生!
在兰花草旁还有他精心准备的安神香,香气是他最喜爱的果香,因为他的悉心装扮,屋子内又有了几分活气。
他来来去去的忙活这,羽川莫名看着他,在楼阁后厨内,他用冰果莲子和几味不起眼的食材替江亦安熬制这汤羹。
见到此状,羽川一个劲的调侃他,告知他江亦安并不会吃这种东西,他曾将千年雪莲递到他面前,也未让他咽下一口。
可这一日,他却站在屋外,看着子觞一口一口将再普通不过的莲子羹送入他口中。
“今日这粥熬的急了些,味道是不是欠了些?”
子觞盘膝坐在地板上边喂他吃粥,边温声询问。
江亦安也是盘膝坐在地上,他摇头,眉目清淡的盯着碗中的汤羹,毫无挑剔。
子觞却嗤笑一声“你这般不挑剔,我这厨艺可很难进长啊,如此一来,恶循环便是,往后你都只能喝到难喝的粥!”
江亦安淡淡抬起视线看着背光而坐的身影,心底的悲凉有些逐渐被冲淡,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喜欢留在此处了,因为在这里,子殇可以给他家的感觉,何为家,便是那一抹凡尘烟火气,虽平淡无奇,可它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此!
子觞从未提及一句疼吗,也未问他为何要故意支开自己,所有触及他自尊的话他都闭口不谈,他只是做着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就是要学会适应这种小平凡,生命最本质的模样便是静默平淡。
当江亦安想要报仇之时,子殇的内心充满了忧虑,这些年他亲眼看着他深受软骨散的折磨,每一次毒性复发,身体的疼都不亚于原地死亡一次,但他活了下来,他顽强的生命力是靠这仇恨支撑起的。
所以他担心,担心他大仇得报后丧失活下去的信念,此番,他甚至想要在江亦安报复西海龙王一事上横插一脚,阻拦他的计划。
可他却报仇心切,不惜想要入魔道,子觞很想开口劝他,但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劝才能不惊动他心底那一抹悲凉,所以他暂且避开不谈。
用完饭后,江亦安的神情略有些疲倦,屋中的安神香有些浓,加上刚刚的莲子羹让胃里热乎乎的,所以昨日一夜未眠的疲倦感,毫无征兆的袭上心头。
“别走!”他静躺在床塌,轻轻言了一句。
背对着他的子觞眸色惊恐,他知晓这两字背后的深意,他好似从未见过有人能让江亦安如此恐惧,如此不安。
他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静候在他身侧,而这一刻,他也深知,羽川就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