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篇 第六十九章:轻轼美人泪(2 / 2)

上官清连忙点头

“喜欢喜欢,上次喝的茶也喜欢,你这里的东西我都喜欢!”

上官晨看着上官清傻傻的笑着,心里也是舒畅开心,过了那么多个中秋佳节,今年这个倒真是最让人欢喜的。

“你可有想听的曲子?”

“想听上次那个!那天只听了一段,觉得好听。”

上官晨挑了挑眉头,双手一推轮椅,便越过桌子,来到一旁放置古琴的桌案上。

修长润滑的五指轻轻挑拨一下,宛如是一滴透亮圆润的水珠子自高空而下,打破一潭清澈平静的湖水。上官晨随即双手拨动七根细长的琴弦。

悠扬空灵的琴声渐渐响起,起初如倾如诉,低语呢喃,似小溪潺潺,春风阵阵,如新婚的小女儿轻轻歌唱,温柔似水。忽而琴音高昂,如汹涌澎湃的高山之水,如铁马冰河,踏过万水千山,起伏激荡,而后于高山之巅垂直落下,碰上凸起的石头,击起一片波澜,飞溅在高空之上!

正当激动人心之际,这琴声又似中途转了个弯,就像是细雨蒙蒙的夜晚,雨打芭蕉,滴滴作响。仿佛是蒙了一片惨惨淡淡的雾气,让人无法拨动开来,一赏真容。又像是昏黄的灯光下,坐着的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垂头暗叹,叹息往日岁月,活泼灵动,青春靓丽。笑眼问春风,耳鬓带红花。哪像而今人老花黄,无人问津,独守空闲屋,身旁无一人,哀哉!

最后琴音慢慢低沉,而后戛然而止,只留余音袅袅,飘荡盘旋。

上官清只觉得眼眶酸痛,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如今大梦初醒,经历了生死轮回,又是一生惆怅事。

“这曲子什么调子,那日听了前半段,想着好听,如今听全了,怎么感觉凄

凄惨惨,悲凉的很。”

上官晨将一块儿帕子递了过去,而后轻轻抚摸了两下琴旁雕刻着的一朵开的娇艳的西府海棠

“此曲叫做《问东风》,是前朝大才子祁连所作,据说写的是他母亲岑氏,少时美貌如花,窈窕淑女,千人求取,作画作诗,朱翠华光一箱一箱的往府里抬,只为博美人莞尔一笑。”

“后来岑氏相中了当时荣亲府家的大公子,一时间一段风流佳话传开,郎才女貌,金石良缘,二人成婚之日,爆竹惊天,银钱似米,街道施粥,举天同庆,百姓共乐。二人婚后也是举案齐眉,过的幸福美满。如此数十年,岑氏生了好几个孩子,皮肤松弛,年老色衰。祁氏逐渐疏离,纳了好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岑氏婚房空荡,后来儿女大了,该嫁人的嫁人,该考取功名的考取功名。这院子久而久之,人丁稀少,后来只剩岑氏一人,独坐窗前剪红烛,夜半对月轻声诉,只恨当时年少,没有看清楚那人的心骨,如今老了才知道,可惜为时已晚,少年不在。”

上官清听的入神,所有的情景皆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只是听完之后,略微挑了挑眉,不甚满意道

“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家,无端学这些闺中怨曲干什么!”

上官晨看着小丫头一脸愤懑的表情,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你真当是什么闺怨曲呢!祁连当时正值仕途低谷,屡考不中,好不容易被人举荐,做了个无名小官儿,只因才情出众,引人嫉妒,所以遭到排挤,最后被弹劾辱骂,祁连大怒,自己摘了官帽,丢了朝服,辞去官职,独自游山玩水,游历山川,逍遥自在去了。”

“临走之时,墨笔挥洒,做了《问东风》,看着像是写了自己老母亲闺房一生,实则出言调侃自己生错了时代,被一群毫无见识薄情寡义的乌合之众排挤,如今认清了,便若大梦一场,曾经热血沸腾,总以为铁血兵戈,挥笔画江山,而今醒了,只当是东风吹过,重头活过罢了。”

上官清点了点头,心想这祁连真是大气磅礴之人,虽然仕途不顺,但是不愿拘泥于俗世,不愿与乌合之众的小人多费口舌,既然这里不留人,那就去往留人处,纵情于山水,好不潇洒快活。只是……上官晨听这种曲子,难道是真的不再计较这些年被遗弃的恨意,只当是大梦一场,重新过活??

上官清心里五味杂陈,既有些开心,有这些为他不甘,虽说出生皇家,免不了孤苦一生,但是其他皇子公主至少还有个疼人的母亲,他们二人……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投生在芮姬的肚子里!

“大哥哥,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如今入了秋,天气寒了,保重好身体,改日我带个小暖炉给你,抱在怀里暖和。”

上官清说着,已然提前一步,如狡兔一般跑出了草亭,消失在了屋外。

上官晨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注视了许久,这才缓缓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沉思起来,你呀你,你何时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