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很善良!花瓣儿片片分明,每一片都像是染了鲜血一样,红的动人,娇艳的很,风一吹,一望无边的花儿就会摇曳起来,就像是腰肢纤细的姑娘翩翩起舞,妩媚高贵,不染俗尘,虽然颜色艳丽,但是看着干净的很,没有一丝杂质。”
白从中打了一个酒嗝,也许是听得入了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痴痴的笑容。
“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以前我也打算去黄泉看看的,世人都说那地方住的是一群恶鬼,行事残暴,比起妖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还说,这黄泉特有的曼珠沙华是用人的鲜血灌溉的,闻着一股子血腥气,是很不吉利的死亡之花。可尽管如此,我也想去看看!我不信他们!他们不过也是一群道听途说的家伙罢了。”
“既然有如此打算,为何不去?去黄泉倒也没那么难,以白道长的能力,应该没有阻碍才是。”
白从中听了,伸手指了指自己,而后有些惋惜道:“可惜,我只走到了幽冥道就退缩了,我知道在往前一步,我就能看到了,可是看到他们的嘴脸,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内心如此的不堪重负。这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想要的正道究竟是什么。而我…在他们眼中,活着就是错的。罢了罢了,时过境迁,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好好给我讲一下黄泉吧,那个地方,这辈子我怕是不可能再去了。”
蓝泽筠见白从中眼中逐渐有些无奈,心到想来他定然是经历了旁人没有经历过的苦难,这才有了这等超脱常人的感概,随即倒也不说什么,慢慢给他讲起了她眼中的黄泉。
“走过幽冥道便是黄泉境内了,因为有帝君法力的支撑,这黄泉不再是世人眼中的荒凉之地,黄泉之内,也有男耕女织的百姓,勤勤恳恳的劳作生活,安宁的很。要入黄泉内部,必须经过焦溪,这里有一片被养的很好的曼珠沙华,约有十来亩,瞧着株株娇艳欲滴,甚是美丽。”
“我……我知道,听说那个魑魅妖花住在焦溪,这花儿可是她细心浇灌的,想来定然比别处的要更加娇艳美丽。”
“没错,不过如今她已经不是什么住在焦溪的务花女了,世事变化,她成了魔族的女族长,为了魔族,为了三界的和平,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白从中托着下巴,醉眼朦胧的看着蓝泽筠道:“你见过她吗?以前在古书上看到过,听说她面容被毁,长相极其丑陋赫人。”
蓝泽筠摇了摇头,反问道:“白道长觉得呢?”
“我啊,美善从心,若是心善之人,面必善,若是心恶之人,面必恶。”
“她很漂亮,绝色佳人。路过焦溪,再往前走数十里,有一天死气沉沉的河流,名曰忘川。那条河可吞生魂,没有一人可逃脱的了,而河上横架着一座三尺宽的小桥,名曰奈何,奈何奈何,无可奈何。桥头对岸有一送汤的老妇人,凄凄而歌,日出而作,日落而休。送往凡间死去的魂灵,投胎转世。”
“那个就是孟婆吧,孟婆低声吟唱,其音宛若蛇吟,凄凄惨惨,问其来路,问其所憾,今生今世已无缘,忘却红尘入轮回。”
蓝泽筠又喝了一口酒,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个就是孟婆,后来,大约几百年前,忘川河上出现了一名摆渡人,帝君说他是一缕孤魂,因为心有执念,便留在了忘川之上,做了渡船的,他年轻的时候,是冠绝京华的美男子,如月高洁,风雅的很,如今瞧着,只剩一副矮小干枯的骨架了。”
“几百年?何等执念,竟然可以相守人间这么多年,不灭不散。”白从中胡乱灌了一口酒,竟然有些感叹。
“是啊,何等执念,可是他等的人早在几百年前就先他一步身死了。这世间再也寻不到他的一丁点儿游散的魂魄了。”
“如此深情?想必他等的人定然是他毕身所爱吧。”
蓝泽筠笑而不语,几百年前的事情,早就时过境迁,这世间所留下的,不过是世人对他们深深的惋惜罢了。
“泽筠姑娘啊,你知不知道。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我…我和我的毕生挚友一起穿过昏暗悠长的幽冥道,然后到了黄泉,我们躺在…一大片鲜红如血的曼珠沙华中,肆意玩耍。我们很快乐,不受世人冷言,无拘无束,不必看着那些讨厌的人。我们可以下一整天的棋,读一天的经,喝一天的酒!没有众口铄金,只有我们两个,日子…日子半点不会枯燥…”
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我没有死去,梦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依旧快快乐乐,无拘无束的生活着。我依旧可以活在太阳下,呼吸最新鲜的空气,看着云卷云舒,倘若想见你,那就跨越万里河山,朝你奔腾而去。
“可惜……这个梦呢,每到最后一幕,我永远都能看见一大片猩红的曼珠沙华慢慢变成一滩恶臭的血液,花朵一片一片的在我眼睛里凋零,世界坍塌,而我最终窒息而亡,消失在这个世界。”